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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第1页）

&ldo;这回石碑碎了一方，老朽担心惨事卷土重来。道长是有大神通的人，只求您多留几日，在我们重新安放好石碑昭告山神之前，助王家村一臂之力！&rdo;

公良至回想着村长的话，手中摩挲着一块六壬鱼骨。他手指一松，鱼骨咕噜噜滚着落到了桌面上，骨尖正指着大门。

门嘎吱一声被推开了，游侠大步走了进来。他一进门就去拿了桌上的壶，对着壶嘴咕咚咕咚喝了个精光。

&ldo;可算回来了！&rdo;魏昭一抹嘴，没等公良至问就抱怨起来，&ldo;今天村里村外到处转，陪几个孩子玩了大半天，累得我啊！亏他们这么能跑。&rdo;

&ldo;你倒是胆大。&rdo;公良至说。

&ldo;这不是有道长在吗？&rdo;魏昭晃了晃兜里公良至给的符纸，又把它们塞了回去。公良至坐了屋里唯一一把椅子，魏昭盘着腿坐到了床上，问道：&ldo;道长今日如何？他们说了要如何赔偿吗？&rdo;

&ldo;我们多留几日，直到他们重新立了碑，祭了山神。&rdo;公良至说，&ldo;你开始锻体吧，今日不必观想。&rdo;

魏昭泡进了锻体汤，听公良至复述了村长的故事。他边听边点头，表情变来变去，像个听说书的酒客。末了游侠一脸惊奇，感慨道：&ldo;我长这么大，山神河神的故事听过一箩筐，拜了一箩筐，今日可算见着个活的！哎，山神算活的吗？&rdo;

&ldo;你信山神？&rdo;公良至问。

&ldo;也不算信。&rdo;魏昭说，&ldo;路上过了什么庙，进去拜一拜又不会少块肉。我猜大部分人都和我一样，宁可信其有嘛。&rdo;

&ldo;山有山神，河有河神。&rdo;公良至说，&ldo;倘若真是如此，城有没有神？路有没有神？石头有没有神？&rdo;

&ldo;城么，不是有城隍管着吗？&rdo;魏昭比划道，&ldo;路和石头，大概太小了，没听说有神。&rdo;

&ldo;太乙山纵横三千里，涝山高不过数百米，两者相比，犹如高山之于小石子。&rdo;魏昭说，&ldo;要是两者都有山神，为何另一些数百米的荒山没有神？要是只有前者有，难道谁规定了&lso;山高若干丈可有神&rso;？&rdo;

&ldo;是这个道理。&rdo;魏昭摸着下巴，&ldo;万物都有神，怎么不见这个神和那个神为地盘打起来？要是真有城隍、阎王、生死簿，他们肯定对长生久视的修士恨得咬牙切齿啦。&rdo;

&ldo;正是如此。&rdo;公良至笑道，&ldo;想要长生久视的修士，也定然不会甘心自己的名字留在小小神官的簿子上。于是大修士们与神道打了一架，修真者打赢了，把后者赶了出去。&rdo;

&ldo;赶出去？&rdo;

&ldo;你可知三千世界？&rdo;

&ldo;听说过。&rdo;

&ldo;化神大能可以造出秘境、洞天，自成一界，即为小千世界。昆华大陆本身便是大千世界之一，若修至化神境再度过天劫，便能飞升外界。&rdo;公良至简略地说，&ldo;千年前人道渐盛，仙道崛起，先后将神道和妖族都赶了出去。&rdo;

&ldo;但世上不是还是处处有妖兽吗？&rdo;魏昭问。

&ldo;与千年前横行的大妖相比，这些妖兽只是有着些许妖血的野兽。&rdo;公良至叹道，&ldo;如今人道鼎盛，修真者能将妖兽当成材料，换做以往，人才是妖族口粮。&rdo;

&ldo;换做往日，人才是妖族口粮……&rdo;魏昭自语道。

公良至从这幽幽的低语中听出几分怪异，抬眼去看，看到游侠一脸后怕。他只当自己多心，继续说了下去。

&ldo;妖族几位大能带着徒子徒孙去了异界，神道亦然。此后千年，妖族与神道在昆华界人人喊打，没有离开的大能逐一陨落。&rdo;公良至说，&ldo;真龙是妖族中的佼佼者，一出生就有金丹之能，一成年便能结婴，即使如此，昆华界最后一条真龙也在两百年前陨落。神道受创更重，并且极其依仗信徒，区区数百人的信仰，连一个相当于筑基修士的神灵都喂不饱。&rdo;

&ldo;这么说，这村子没有什么神异之处，只是一群蠢人自欺欺人？&rdo;魏昭问。

&ldo;答案就要我们自己找了。&rdo;公良至说。

&ldo;可惜村子里的人都不喜欢交谈。&rdo;魏昭耸了耸肩，&ldo;问他们没什么用啊。&rdo;

&ldo;我们不用去问活人。&rdo;

公良至站了起来，脚踩七星步，围着浴桶绕起了圈。魏昭只觉得药汤冒出的热气越来越浓，越来越重，渐渐地像升起四面烟墙，再看不清外头的东西。雾中忽然探进一双手，洁白如玉，指节修长，准确无误地抓住了魏昭的肩膀，蓦地向上一提。

魏昭脑袋一晕，眨眼间视线拔高了一截。他发现自己身上好好穿着衣服，一只手被握着，站在雾蒙蒙的房间里。公良至牵着他的手，将一张符纸团起来塞进他嘴里。

&ldo;抓紧我，切莫松手。&rdo;公良至说，&ldo;嘴巴闭紧，要是不慎松开了手，立刻咬破舌头，往符纸上吐气，明白了？&rdo;

魏昭愣了愣，点了点头。公良至转了过去，牵着他往前走。

身体变得很轻，地面踩着像棉花，没准是云。魏昭觉得自己像个风筝，被公良至扯着往前飘。白色的雾十分浓重，几步外就只剩白蒙蒙一片，连自己的脚都看不清晰。房间里的摆设都被雾气吞没，公良至牵着魏昭一路往前走，什么都没撞上。他们可能出了门，也可能这房间扩大了无数倍，又或者雾就是雾，雾里就该空无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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