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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第1页）

顾爷爷眼中闪过一道亮光，最后闭上了双眼，一滴泪划落。

顾爷爷去世后十天，顾奶奶的身子也渐渐弱了下去。洛渐清开始照顾这位孤独的老人，他听顾奶奶说着自己和顾爷爷年轻时候的事情，也听顾奶奶说她那去世多年的可怜女儿。

等到三个月后，顾奶奶躺在床榻上，已经无法起身。那一日，她拉着洛渐清的手，和曾经的顾爷爷一样，回光返照似的有了精神，继续认真地唠叨着。

&ldo;我年轻时，眼光很高。阿清，别看我现在这样，年轻时却是十村八里最美的姑娘。那一日在夕阳下，我看到了那个老头子，他傻乎乎地捧着一大束的杜鹃花，乐颠颠地对我笑。那时候我就觉得，这个傻大个真有意思，然后我就嫁给了他。&rdo;

&ldo;我们成亲后十二年，我没有生出孩子。老头子一直不介意，但是村里人却说我是个铁公鸡。等到十二年时，我终于怀了个孩子，他一出生，就会睁开眼睛对我们笑。他的眼睛真漂亮啊，笑起来的时候就像月牙，产婆都说我生出了一个大姑娘呢。&rdo;

&ldo;但是他笑起来的时候，天上就开始打雷。那雷好亮，我这辈子没见过这么可怕的雷，劈了整整三天三夜，就劈在我们顾家村的头顶，好像永远都不会停。然后村头的洛水渐渐变得特别干净，特别……干净。干净到我从来不知道，洛水底下还有那么多的虾，还有那么多的鱼……&rdo;

&ldo;然后，我们将他放在一个木桶里，放在了洛水里。&rdo;

&ldo;只要他的木桶沾过的地方，就会突然平静下来。鱼虾都躲开去，连雷都慢慢跟着他往其他地方劈。&rdo;

说到这时，洛渐清仍旧淡淡地笑着，而顾奶奶却已经咳嗽了两声。洛渐清递给她一杯温水，顾奶奶喝了一口后，喘了口气，笑着看向洛渐清，说道：&ldo;我和老头子当时给他取了个名字，叫……顾念生。&rdo;

洛渐清轻轻颔首：&ldo;这是一个好名字。&rdo;

顾奶奶笑了笑，又喝了口水。

窗外不知何时，又开始下起了雨。春天的雨淅淅沥沥，没有声音，等到洛渐清走过去将窗户关上的时候，他还没转过身，便听一道慈祥苍老的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ldo;念生，这些年……你过得好吗？&rdo;

洛渐清浑身一僵。

&ldo;你的父母对你好吗？你有兄弟姐妹吗？你生活在什么样的地方？你娶了妻子了吗？&rdo;

洛渐清依旧僵着身子，没有回头。

顾奶奶一边咳嗽，一边笑着说道：&ldo;我都给忘了，你去当仙人了，你的师父一定对你很好，他是不是……&rdo;

&ldo;顾奶奶！&rdo;

忽然听到这个称呼，顾奶奶身体一颤，嘴巴慢慢地闭上了。

沉默了很久，顾奶奶擦了擦眼睛里积蓄起来的泪水，哑着嗓子说道：&ldo;我的第二个孩子是个女娃，我们给她取名叫做顾阿梅，小名念生。她长得很漂亮，十六岁时候嫁给了隔壁村的一个小伙子，在生孩子的时候难产去了。她家汉子在她去世后守了三年，后来发了笔财，又取了个老婆，可惜我那女儿从来没过过好日子。&rdo;

&ldo;我小时候就听祖辈的说，人这一生是有因果报应的。我家念生刚出生几天就走了，所以阿梅承了他的名字，和我们两口子一样，受到了报应。&rdo;

洛渐清沉默着低头，依旧面对窗户，没有转身。

&ldo;村里人都说，我和老头子人好，但是他们不知道，我们晚上总是惊醒。我梦见我家念生回来了，他和说我，娘，那雷劈得他好害怕，那洛水底下真的好冷。&rdo;

&ldo;在那位仙人来之前，二十七年了，我和老头子没睡过一场好觉。&rdo;

&ldo;我们做了亏心事，而且对不起的……还是我们的孩子。&rdo;

声音忽然哽咽起来，一道低低的抽泣声在洛渐清的身后响起。到这时，洛渐清终于忍不住地转过头去了，只见那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正掩面低泣，厚厚的被子上早就被泪水沾染，她不停地哭泣，不停地颤抖。

洛渐清咬牙上前一步，还未开口，便听顾奶奶又道：&ldo;三年前，仙人说我和老头子大限到了，我和老头子都说不想再续命了，我们只想下去，好好看一看我家阿梅，看一看……我家念生。但是那仙人说，我家念生还在等着我们，等着我们和他……斩断这一世的父母之缘。&rdo;

&ldo;我们问他，念生在哪里。&rdo;

&ldo;他说……时间到了，我们自然就知道了。&rdo;

&ldo;为了这个念头，我们提着一口气，熬了整整三年。那株仙药……其实我们没有吃。那是个好东西，是要留给念生的，我们吃不得。这三年来的每日每夜，我们都在想，我家念生……会是什么模样？&rdo;

&ldo;他三十多岁了，他或许生活得很好，娶了妻子生了孩子。又或者他和那位仙人一样，长得那么好看，然后某一天就突然飞到了我家庭院里，说要和我们斩断父母之缘。&rdo;

&ldo;那一天来的时候，我在洗衣服，我突然就看到一个人飘在水中央。当那个人被捞上来后，我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这是我的念生。&rdo;

&ldo;我的念生，比我想的还要好看，比我想的还要好。&rdo;

&ldo;他那么好，我们配不上他。我知道，等我死了之后，他要去当仙人了。那样真好，他就应该是那样的人，他哪里需要这样的爹娘，这一世的父母之缘……又算什么东西呢？&rdo;

&ldo;娘……&rdo;洛渐清声音哽咽。

顾奶奶忽然抬起头，茫然地看着眼前俊美的青年。

等过了很久，她才招招手，将洛渐清唤到身边，说道：&ldo;念生，这些年……你过得好吗？&rdo;

那说话的姿态小心翼翼，声音放得极低，好像怕吓着人似的。

洛渐清伸手握住了顾奶奶的手，点点头，道：&ldo;我很好。&rdo;

顾奶奶又说：&ldo;你有孩子了吗？&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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