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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第1页)

刘如蕴只是握着刘大奶奶的手,笑着摇头:&ldo;大嫂,不必了。&rdo;刘大奶奶摸一摸她的额头,触手处一片火热,怎肯让她再坐在席上,唤了丫鬟过来,要她们把刘如蕴扶去歇息,珠儿也起身扶住刘如蕴。

刘如蕴只是拉着刘大奶奶:&ldo;大嫂,我错了。&rdo;刘大奶奶听到这话,愣了一下,转眼又笑着道:&ldo;错了也没什么,人谁不犯错?&rdo;刘如蕴摇一摇头:&ldo;大嫂,我说的不是那件事,是另一件事。&rdo;

说着刘如蕴转而面向赵太太她们,一字一句说的极清楚:&ldo;我,从来不会委屈自己,这事也一样。&rdo;说着还想再说,不过却打个酒嗝,刘大奶奶见她这样,忙叫丫鬟把她扶进去。

珠儿有些不放心,对刘大奶奶道:&ldo;我也进去瞧瞧。&rdo;说着也去了,赵太太想起方才和人说的那些,面色红一红,哂笑着对刘大奶奶道:&ldo;大奶奶,方才我们不过说些闲话。&rdo;

闲话?刘大奶奶心里跟明镜样的,方才她们说些什么,猜都猜的到,不过这是自家儿子的喜宴,怎么也要忍了下去,刘大奶奶淡淡一笑,道:&ldo;是,谁不知道赵太太对旁人家的事情是最清楚明白的。&rdo;这话一说出来,立时有人开口:&ldo;只是赵太太对自家的事有些不大清楚,连赵老爷在哪里也不知道?&rdo;

这话一说出口,有人扑哧一声笑出来,赵太太性子凶悍,赵老爷怕她是不消说的,偏生赵老爷又有些男人嫁常说的毛病,去年在秦淮河相处了一个相好,偷偷摸摸赎了身,不敢接回来家,只是养在外面,被赵太太知道,带着无数的仆妇上门去打了个稀巴烂。

这事南京城人人都知道,不过没人当面说出来。听到有人笑话,赵太太面子上挂不住,对着笑的那个人就哼了一声:&ldo;柳太太,你也别笑话我,你对你家的事倒是清楚明白,我倒想请教,你家老爷的妾又为什么隔几个月就没了?&rdo;

柳太太听到赵太太这话,她的脸也挂不住了,柳老爷好色是全南京城都知道的,一年娶三四个妾也有的,不过每次都是欢欢喜喜的抬进门,过四五个月就后门一具棺材出了门,虽说每次都说,是出意外死的,但内里情形如何,只怕个个肚里都明白的。

柳太太最恨别人提这个了,脚一跺,开口刚要说话,刘大奶奶笑道:&ldo;好了,都不过是说些闲话,看戏要紧,快些看戏。&rdo;说着环视席上的那些人一眼,招呼赵柳两位太太落座。

王太太的席,是和刘太太在一起的,见到刘大奶奶的举动,王太太只是笑一笑,并没有说话,王兰芝此时正好过来这席上,笑着对刘太太道:&ldo;亲家太太,也不是我夸表姐,像表姐这样行事大方的,还真没见几个。&rdo;

王太太见女儿这样说,看了刘太太一眼,刘太太记挂着女儿,哪还有心情吃酒看戏,更没有心情和王兰芝说什么,只不过笑笑,又坐了一会,就托言离开席上去刘如蕴歇息的房里。王太太这时还摸着王兰芝的脸,嗔怪她不该喝这么多的酒,看见刘太太离去的方向,想到刘如蕴,那样的女儿真是不省心,还是自己女儿最好。

刘太太刚走到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说话的是珠儿,间或还杂着刘如蕴的咳嗽声,听到刘如蕴的咳嗽声,刘太太心里着急,正要上前推门去问,突然听到珠儿说出自己,又停下了脚步,想听听女儿和珠儿会怎么说。

珠儿给刘如蕴递了杯茶,见她喝下后咳嗽好些,这才叹道:&ldo;姐姐,你这是何苦,你这样,老爷太太多心疼?&rdo;刘如蕴觉得好些,靠在床头道:&ldo;珠儿,我左思右想,对不住的只有爹娘。&rdo;珠儿听了这话,大感欣慰,笑道:&ldo;姐姐你能这样想实在太好了,就顺了老爷太太,回松江去。&rdo;

刘如蕴只是摇头:&ldo;珠儿,我不会回去了。&rdo;珠儿大感奇怪:&ldo;姐姐,你不是说对不住老爷太太,怎么又不肯回去?&rdo;刘如蕴叹气:&ldo;珠儿,你不懂的。&rdo;

刘太太听到这里,已经忍不住了,开门进去:&ldo;如蕴,你究竟怎么想,告诉娘。&rdo;珠儿见到刘太太出现在门口,忙上前行礼。

刘太太见刘如蕴躺在床上,长发披散下来,看来一番楚楚可怜的样子,心头疼了一疼,坐到刘如蕴的床边:&ldo;如蕴,你究竟想要什么,娘就是剜了身上的肉给你也好。&rdo;

刘如蕴看着刘太太,似儿时一样,趴到了刘太太的膝上,刘太太见女儿这样,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这个女儿啊,是自己娇养着长大的,只是用手理着她的头发:&ldo;如蕴,这件事过后,跟爹娘回松江吧,你嫁人也好,不嫁人也好,娘都由着你,刘家不少你一口饭吃。&rdo;

刘如蕴直起身子:&ldo;娘,我不会回去的。&rdo;刘太太听她这样的话已经听的太习惯了,更不会脸色变了,手还没理开她的头发:&ldo;如蕴,你可还是和他们在赌气?&rdo;珠儿在一边听着刘太太的话,也点头附和:&ldo;是啊,姐姐,你可是在赌气?&rdo;

刘如蕴这次是真的笑出来了:&ldo;娘,你怎么会这样想呢?&rdo;刘太太只是叹息:&ldo;女儿,你真是长大了,娘不懂你了,潘家娶妾你不肯容,另给你寻的你也不想要,你究竟要如何,说到扬名,女儿,这条路太难。&rdo;

刘如蕴靠到了刘太太怀里:&ldo;娘,女儿只是不愿意。&rdo;说到这,刘如蕴的眼神转的黯淡:&ldo;女儿自己也明白,这是奢望,然人活一世,真要像娘也好,大嫂也好,这样过一世,女儿是不愿的,女儿只愿。&rdo;

刘太太接了她的话:&ldo;你只愿能似男子一样,堂堂正正在这天地间立足,女儿你知不知道,男女有别,是自古就有的。&rdo;刘如蕴的眼波一转:&ldo;娘,我知道,只是我看历代的书,都有这样的女子,女儿想着,总有一日,女儿也能似男子一样。&rdo;

刘太太的泪又落了下来,猛的想起今日是好日子,怎能落泪,把泪咽了回去,只是拍着刘如蕴的身子:&ldo;女儿,你就算这样想,也无须不认父母,你怎能如此忍心。&rdo;刘如蕴偎进刘太太怀里:&ldo;娘,女儿的想法,实在太过惊世骇俗,众人知道了,定会议论爹娘,说爹娘教女不严,女儿怎忍心让爹娘为了女儿再?&rdo;

珠儿擦一擦泪:&ldo;姐姐,你今日也看到了,就算你不认老爷太太,别人的闲话也是管不住的。&rdo;刘如蕴点头:&ldo;是,她们就是这样。&rdo;说着看向刘太太:&ldo;娘,我好害怕日后也成这样的。&rdo;

刘太太把她更搂紧些:&ldo;罢了,由着你吧。&rdo;说着轻声叹息:&ldo;其实,我也不愿意,只是人心。&rdo;最后几个字,刘太太的声音很低很低,刘如蕴听清楚了,人心难料,誓言易变。

珠儿听不懂,只是看着她们母女,姐姐这样,不知道是好是坏?想到这,珠儿双手合十拜了拜,只愿天上神佛保佑,能让姐姐早日达成心愿。

出行

门口有人轻轻的敲门:&ldo;太太,大奶奶请你出去。&rdo;刘太太擦擦泪,刘如蕴已经起身,刘太太见她脸上平静下来,长叹一声,替女儿理一理衣着,径自出去。

等刘太太走了,珠儿上前有些抱怨的道:&ldo;姐姐,你怎这样?&rdo;刘如蕴看着珠儿,半天才道:&ldo;珠儿,其实你也不明白我,是不是?&rdo;刘如蕴说的虽然轻,珠儿还是能听出她话里的挫败,珠儿没有说话。

刘如蕴叹气:&ldo;珠儿,你只不过习惯听我的话罢了?&rdo;珠儿坐到刘如蕴身边:&ldo;姐姐,我是你的人,我不听你的话听谁的,再说。&rdo;珠儿看着刘如蕴,笑的很开心:&ldo;姐姐对我这么好,我怎么会不听姐姐的话呢?&rdo;

刘如蕴看着她,目光柔和,声音温柔:&ldo;珠儿,你是这样的,陈妈妈也是这样的,爹娘也是疼我的,我实在是有福气。&rdo;珠儿听到刘如蕴的话,突然有不祥的预感,紧紧拉住刘如蕴的手:&ldo;姐姐,你不要吓珠儿,不要做什么不好的事情。&rdo;

刘如蕴拍一拍她的脸:&ldo;珠儿,我不会的。&rdo;珠儿如释重负的点头,刘如蕴看着她的脸,突然笑了,珠儿历来都是信任自己的,从来没有忤逆过自己的意思,珠儿如此,陈妈妈如此,连自己的父母都是如此,她们都是如此,都只愿自己一生平安顺遂,只可惜自己不会像旁人一样,顺着前人走的路走。

戏唱完了,灯也灭了,日升月落,刘大奶奶来的时候,刘如蕴正在梳洗打扮,刘大奶奶一眼就看见刘如蕴手里拿着胭脂在往嘴上点,这脂粉,这几年来还是头头一次见刘如蕴用这些东西,刘大奶奶不由上前按住刘如蕴的肩笑道:&ldo;小姑终肯用些脂粉了。&rdo;刘如蕴点胭脂的手顿了顿,继续把胭脂往上面点。

刘大奶奶说话时候,顺手从首饰匣里拿出一根金簪子要替刘如蕴挽髻,刘如蕴任她打扮,只是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依旧是青春年华,快两年没用脂粉了,此时重新点上,觉得整个人都亮了很多,刘大奶奶给她用金簪挽好头发,戴好首饰这才笑道:&ldo;小姑也该穿几件鲜艳的衣服,才刚二十,何苦成日素着张脸。&rdo;

见刘如蕴打扮好了,丫鬟拿来衣服,刘大奶奶见还是那种素色的衣衫,不由白了她一眼:&ldo;怎么还这样。&rdo;刘如蕴这才从梳妆台前转过身:&ldo;大嫂,今日是新媳妇见婆婆的日子,你还不去受新媳妇的礼?&rdo;

刘大奶奶打刘如蕴肩头一下:&ldo;我这不是好心请你一起去,你反而要挑我的礼。&rdo;话还没完,就有丫鬟来到:&ldo;大奶奶,太太请你速去堂上。&rdo;刘大奶奶嗯了一声,拉住刘如蕴道:&ldo;小姑,我们一起去罢。&rdo;

刘如蕴起身推她:&ldo;大嫂,你也知道,我素来不爱这些虚礼,你先去罢。&rdo;刘大奶奶不由愣了愣,刘如蕴起身把她往门口推:&ldo;好了,就算要摆婆婆的谱,你也舍不得燕娥在那等吧,快些去吧。&rdo;刘大奶奶这才笑道:&ldo;中午还有酒席,可不许走。&rdo;这才转身离开。等她走后,刘如蕴叹一口气,依旧在梳妆台前坐下。

刘大奶奶匆匆赶到堂前,别说燕娥和观保已经穿的整整齐齐,候在下面,连刘太太和刘老爷夜早就坐在上面了,刘大奶奶对公公婆婆行礼后这才坐回自己位子上,见刘大奶奶来了,刘太太点一点头,有老妈妈引着燕娥和观保依次行礼。

礼刚行到一半,有个丫鬟急匆匆过来,小声在珍儿耳边说了几句,珍儿脸色变了变,看了看刘大奶奶一眼,又见燕娥他们在行礼,又对丫鬟说了,丫鬟点头,匆匆走了。

刘大奶奶在上面看见,想起这个丫鬟就是昨日派去伺候刘如蕴的,难道是小姑出了什么事?正在思量,刘太太已经笑道:&ldo;大奶奶,看你是喜欢极了,怎么新媳妇的茶也不接?&rdo;刘大奶奶这才回过神来,燕娥已经含羞带怯的跪在自己面前,手里端着茶盏,刘大爷已经接了茶,正在笑呵呵的看着面前的儿子新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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