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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楔子（第1页）

高家村，这是一个偏僻的小山村，村里约摸几十口人，村外是连绵不断不知其名的山脉。据说几百年前，高家村人便已开始世代住在这里，男耕女织，自给自足。虽然与外隔绝，却也过得还算美满。

今天的高家村不同往日，多了些喜庆的氛围。村民们你来我往，熙熙攘攘，脸上个个挂着朴实憨厚的笑容。只见他们来往于一户张挂着红纸的人家，许是有什么可庆的喜事。小村子沾亲带故，都来帮一把手，凑个热闹和喜气。

那棵村头的老桂花树，今天也像是随礼一样，飘落下比平日多一些的桂花来。桂花瓣一粒粒缓缓落下来，空气中弥漫着甜腻的香气。

细细闻来，却又似乎夹杂着一股特殊的味道。原来是地下散落的花瓣旁边，两个石凳上，有两位老人正在就着桂花香抽着旱烟。

其中一位左手捋着长长的胡须，右手把着一根磨得发亮的烟杆，眼睛微眯，很是享受。过了一会儿，只见他抽了抽鼻子，长吁一口气，对另一位老人说到：

“我说铁老头儿，今儿个好歹也是你孙子出生的大喜日子，怎么不见你去张罗宴席，反倒跑这里跟我一起抽闲烟啊？”

另一位老人正在低头往石凳旁边一下一下磕着烟杆，清理里面的余灰，闻言他停下手里的动作，向那边瞥了一眼回道：

“老头子我一把年纪，就不跟他们年轻人一起折腾了。何况你也知道我牙口不好，又不喝酒，在那边也是干坐着。嘿，老头子我啥都不好，就好这口旱烟，一抽几十年，如今倒是没几年可抽喽。与其在那边杵着，不如来这儿抽口烟，还落个清净。怎么，粟老头你倒是嫌我碍着你了？”

说罢，被叫做铁老头的老人继续敲起了烟杆。

“哪有哪有，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咧。”

那粟老头忙摆摆手，又继续说道：

“平日里跟我下棋那老秃子今天一大早就跑你家去了，说是要沾沾喜气。谁不知道他是老酒鬼了，怕是早惦记着你家那几窖好酒咧。还有别的几个老兄弟也跟着去了。往日这桂花树下热闹的紧，今儿个倒是只剩你我老哥俩了。你看，我早说了，你我有缘分呐”

说罢，粟老头又咂吧一口烟，慢悠悠地呼出一串白气。铁老头听了这话，只是哼了一声，没有言语。粟老头却没打算停下话茬，继续说到：

“我听说你那孙儿出生的时候哭得可响，隔着老远都听得清晰，将来许是大福大贵之人咧。”

此时铁老头已经清好了烟灰，正在往烟杆里填着烟碎，听了这话，平日里不苟言笑的面孔上，眉头有了几分舒展，直挺的胡子下面嘴角也忍不住有了几分上扬。

粟老头见此，又道：“今儿早上我也去瞅了瞅那小娃子，白白胖胖，老头子我也是喜欢的紧。”

说到这里，粟老头又话锋一转，道：“正巧我那儿媳一个月前给我生了个宝贝孙女，也是长得喜人。不如你我两家定个娃娃亲，也算我们再续一段缘分，如何啊？”

说罢，粟老头又带着期许地看向了正在填烟碎的老铁头。铁老头没说话，只是掏出一叠纸慢慢抹平烟斗里的烟碎。粟老头见状又有些焦恼地说道：

“你看咱俩这么多年的交情了，若是后面两家联系少了生分了多不好呀，不如来个亲上加亲，也为子孙结一桩善缘，岂不美哉？”

铁老头仍旧沉默，只见他擦了一根火柴点了烟，抬起烟杆深深吸了一口，随后抬起头看着天，慢悠悠地呼出一股细长的白烟来，白烟中几个字像是从嘴里漏出来一样：

“那就看我心情喽………”

顺着他的视线，声音渐渐远去，而那缕白烟夹杂着桂花香缓缓上升，随风散开，像云一样四处飘浮。

远处，几团棉花一样的云朵下面，有一位看起来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此刻正闲坐在山上。他双脚并拢，右手放在额头处，像只猴子一样向远处张望。忽然他抽了抽鼻子，嘀咕道：“这是什么味道，好香啊”。说罢他起身转头向后面的木屋跑去。

少年推开门，只见在屋内正中处，一位须发皆白的老人盘腿坐在桌案前。老人穿着一身灰色的布衣，手里端着茶壶和茶盏，看样子是正在泡茶。

见少年兀地进来，老人长长的白眉弯了弯，缓缓将手上的东西放好，这才抬头沉声训道：

“跟你说这么多次了，怎么还是如此毛毛躁躁”

少年听此却不以为意，挠挠头讪讪笑道：“老头子，你快出来，外面不知是哪里的什么花开了，倒是香得很。你天天在这小屋里待着，多没意思啊，都要发霉了。”

老人却没有顺他的话接下去，而是转而问道：“我交代你的那些书，你都看完了吗？就这么清闲？”

“看完了看完了，你看我是那么不务正业的人嘛？”少年嘿嘿笑道。

闻言老人眼神中闪过一丝诧异，盯着少年的脸看过去，见他眼神清澈没有躲闪，这才微微点了点头。随后老人站起身来，道：“既然如此，那我便随你出去看看吧”。

今天天气确实不错，屋外碧空万里，偶见几朵浮云，远处的风刮来一股香气。极目望去，群山连绵，在阳光映照下显得闪耀青翠。老人捋了捋胡子，似乎是对外面的光景很满意。

这时身后传来声音：“怎么样，外面风景不错吧。”是少年搬着一把木椅走了出来。他将木椅放到老人身旁，又接着道：

“老头子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天天待小木屋里。还是应该多出来晒晒太阳吹吹风，兴许还能多活几年”

老人刚坐下，闻言气得吹胡子道：

“哼，臭小子，老头子我身体可还硬朗得很，你就这么咒我老人家？是想着我死了没人管着你了？”

听到此话，少年连忙摆摆手说道：

“哪有哪有，我说这些可都是为您着想。再说了，我可不想一个人孤零零地待在这小山头上。”

说罢，少年在旁边草地上席地而坐，随便摘了根草塞进嘴里叼着，便不再言语。

老人躺在椅子里，惬意地歪了歪头，突然瞥见少年嘴里那根叼着的草————

“咦？莲根草？我说怎么前些日子准备种来泡茶的莲根草种子少了，原来是被这小子弄这里来了。这草味甘而清淡，本是上好的佐茶料，倒是被这臭小子当糖豆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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