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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之如饴（第1页）

小茹，她其实并非是楚月寒府中的人。

她是轩辕烨早些年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婢女。与府中其他婢女不同的是，小茹曾经是祁国的官奴，因家中族长负罪抄家而由贵女千金一夜沦为贱籍的官奴。

小茹本名袁茹一，被贬为官奴的时候她才刚刚十岁。那日她原本正在院中与母亲一起糊风筝，随着一群侍卫带刀冲入她的府中，所有的美好与快乐就都同这刚刚糊好的风筝一起被撕碎了。

小茹不明白，袁家族长犯事与他们这一旁支有何干系，为何连府中老弱妇孺也不放过，为何，祈国帝要让她一孩童家破人亡。恨意的火苗，在她得知获罪的前因时开始点燃；而在她看到母亲为了护她而被那些官差凌辱断气时，熊熊烈火已然肆虐燃烧在仇恨的荒原上。

她，要祈国帝赔命。

官奴本应由官府统一管理，但毕竟被贬为奴的人很少有人过问，所以祈国多年前就有了私下交易官奴的买卖。而小茹，就是这人口买卖中的受害者。因为自小养尊处优，所以骄纵跋扈的她哪里做得来伺候别人的事。因此，那些起初愿意买下她的府邸没有几日便又把她发卖了去。而人牙子也愈发不满这个“赔钱货”，时不时便对她拳脚交加，肆意辱骂。在她一路辗转被轩辕烨的人收入府中时，她早已被人牙子凌虐的不成样子了。

轩辕烨对小茹很好。至少在小茹眼里是这样的。

车驾停在街角，随车侍奉的御风走向小茹一行人，仔细打量着这些姑娘，随口向人牙子问价。她们几乎无一例外地都低垂着头，除了小茹。人牙子谄媚地凑近，点头哈腰地向前来问价的御风仔细介绍：“这位爷，我们这儿的姑娘大都是没落的世家官眷，虽算不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都能识文断句。有几位呢，还略通曲艺，留在府中当个乐伎舞伎什么的不成问题。这些个姑娘若是到寻常人家，哪怕做个妾室也是够格的。所以这价格嘛……”

御风漫不经心地看了眼他，说：“价格好说。只是你也说了，她们大多是曾经的世家官眷。你这生意，怕不是在私卖官奴吧？”

人牙子闻言一惊：“哎呦，这位爷，您可不能乱说话。这私卖官奴在咱们夜国可是重罪，要被流放的！”

“开玩笑而已，不必紧张，”御风嘴角微扬，语气却很认真，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味，“夜国律法严明，你自然不敢公然买卖官府记录在案的官奴。但是……”御风微微俯身，抬手招呼人牙子靠近些。人牙子将耳朵凑过来，只听见御风慢悠悠地说道：“祁国的官奴可不归我们夜国管。”

人牙子小心翼翼地抬眼看着御风，试探着问道：“那您的意思是？”

御风站直了身子，缓缓开口：“我们主子的意思是，人，我们要，钱，你照收。”

人牙子闻言眼睛一亮，正要以为这生意就要做成的时候，却被御风接下来的话堵得当时就要晕厥过去。

“只是你们这般做派着实不够高明，但凡有些头脑的人都能猜出这些姑娘的来处。皇都中身份尊贵之人甚多，但凡有人有意要为难你，只怕……”

“不知您有何高见？”人牙子怯生生地问。

“让你背后的东家来聊聊。”

“这，我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只怕东家他不会听我的。”

“好办，”御风从怀里掏出一小匣子和一叠银票递给他，说，“把这匣子拿给你东家。他若是个聪明人，看了里面的东西自然知道要怎么做。另外，这些银票都给你，这几个姑娘我就都带走了。”

人牙子看到那一叠少说也有壹仟两的银票，麻溜地双手接过来，双眼笑得仅剩了两条缝，那鱼尾纹挤得恨不得夹死苍蝇。毕竟，他原本只想着能肆佰两就将这些姑娘出手。“这位爷，您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东家就算不来，我也得把他给您绑来，您就瞧好了吧！这几个姑娘您都带走，都带走。就是我得提醒您两句，这最右边的，”人牙子看向那个始终抬着头的小茹，压低了声音，“这姑娘先前被好几家人都退了回来。您看，这姑娘您确定要带走吗？当然，我也是看您这么有诚意才给您说这些。”

“无妨。”

“得嘞！”人牙子一听御风并未再提其他要求，爽快地掏出四张纸，“这是这四个姑娘的卖身契，爷您收好了。小的能否问一下贵府……”

“少打听。”御风抬指，刀锋与刀鞘摩擦，一道寒光闪过人牙子的双眼。

人牙子识趣地扇了自己一耳光：“瞧我这嘴！小的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爷您大人有大量。您放心，我这人嘴严。”

“只是嘴严？”

“您放心，办事也稳妥。您交代的是，小的我必须办好。您就静候佳音吧。只是事成以后小的我怎么给您报信？”

“你回去仔细看看那叠银票，里面有你需要知道的。你走吧，近几个月没事最好不要在皇都出现。”

“明白明白！您放心吧，”人牙子忙点头应下，转身就将那四个绑在一起的姑娘牵至御风面前，向她们交代，“你们几个以后就跟着这位爷了。都给我记着，把主人家仔细伺候好了，人家必定不会亏待你们。若是被人嫌弃又发卖了出来，哼，有你们好受的！都听明白了吗？”人牙子说这话的时候刻意看向小茹，只是小茹依旧表情淡漠，

“听明白了。”姑娘们一边回答着，一边都偷偷打量着眼前的御风。除了面无表情的小茹，仿佛这些都与她毫无瓜葛。

事情谈妥，御风找了辆马车带走这些姑娘，最终停在了皇都外一处不起眼的小院门口。

姑娘们下车在小院门口等候着，不一会儿，另一辆车架停在了她们面前。御风走在车前，躬身向车里的人回话：“主子，人都在这里了。”

车窗被轻轻推开，车里的人静坐着，透过车子的帷幔依次打量着马车旁站着的四个姑娘，眼神最终停留在了小茹身上，缓缓开口：“就她吧。这一身伤瞧着让人心疼，先带她去趟医馆。”话罢并未停留，直接使唤车夫驾车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