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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卑微的庶子（第2页）

恶仆欺主啊，这种王府之中的底层人，往往最会看人眼色、揣摩主人的心意，感受到主子对某人的厌恶，自然会帮着主子出气，既是行为正确，也满足了他们内心深处某些变态的癖好。

水桶很重，他一路提着已经是气喘吁吁，好不容易回到了那片树荫，正打算重新找个阴密处看书，面前的水桶就直接被踹翻，冰冷的井水泼到他身上，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贱骨头，你跟你那下贱的母亲一样贱，看看你那恶心的头发，就不觉得羞愧吗？身为魏国公府的子弟，每天顶着这讨厌的头发，为什么不去剪了呢？我要是你，早都没脸出来见人了！为什么不去死呢？“带着轻视的目光在徐钺被水打湿的头发上旋转，最后落到他因为泼水导致的湿答答的粗布麻衣上，这简陋的服饰与边上穿着锦罗玉缎的奴仆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最后他狠狠咳了一嘴痰，吐在了徐钺的头发上。

真是糟糕啊。

徐钺闭上眼睛，感受着四面八方包裹来的恶意凝视，这个十五岁的少年心里难过的要死，可是又不能真的像小孩子那样哭出来，那样可能后果更加糟糕，懦弱的性格在以勇武之风盛行的国公府内只会让人更加瞧不起。

他不怕被瞧不起，但是他怕被打，他心里再怎么样对这种行为不屑一顾，终究还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打了会疼，疼就会喊，忍不住的喊。

喊了，会更让人瞧不起的。

“通哥儿，你跟这贱婢生的东西多废话什么？等五天之后我等成为了圣灵座下，天子亲军，这等卑贱的人都不配出现在我们眼前了。”后头有人催促着这名站在徐钺面前趾高气昂的少年，现在这种选拔的关键时刻所有人都抓紧时间训练自己，才没什么心情来欺负徐钺，毕竟欺负徐钺什么时候都可以，但是选拔以后就没了。

徐钺将头压得更低了，虽然不能做出懦弱的举动，但在这个时候得给足了对方面子，平常大家都欺负自己，自己都是懦弱的抱头忍耐，要是这个时候自己摆出一副勇敢无畏的表现，那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哼，”徐通收回视线，厌恶的看了一眼徐钺，像是在赶猪猡一样骂道，“滚吧！”

徐钺默默无闻的走出了校场，身后是热闹的喧哗，他微微回过头，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自己身边掠过去，坚毅的面容和华贵的服饰，那是自己的父亲，可惜他看都没看自己一眼。

他脚步不停，下意识的加快了速度，身后的响动慢慢寂静了下去，响起了男人威严的声音，有点模糊，不一会儿，又响起了动静，那是少年们放声大笑，很清晰。

真是一派父慈子孝的场景啊，温和的长辈在闲暇之余亲切的同后辈们交谈，放下威严的架子，谈笑间鼓励后辈们努力前进……

可惜这一切与自己都没有关系。

徐钺眼眸低垂，望向被所有人围绕在一起仿佛众星拱月般的年轻人，那是国公府的嫡长子，和自己这种地位低下的庶子不同，享受着所有人的尊敬和宠爱，现在早已是羽林郎中的一名副千总，外放到外面就是指挥俭事，要是加上魏国公府的人脉，说不定能有个游击将军的位置，还和宋国公府上的大小姐订婚了，听说那是一位温婉美丽的小娘子，虽然没见过，不过他听旁人说过，说那位小娘子喜欢穿绣着荷花的衣服，每到夏日坐在院子里的池塘边，露出盈盈一握的小脚轻轻点着水面，用她那双素白温腻的双手弹奏着柔和的音乐，据说无论是谁听到都会沉醉其中，徐钺没有听过，但他想，那种音乐肯定非常好听吧？

真羡慕啊。

徐钺悄悄抬起手，擦了擦眼睛，不然前面的路都要看不清了，太模糊了。

他东拐西拐，绕开繁华的大院，走进一家朴素的小院子，他先走到院落门口的水缸里，捧起一把水慢慢清洗自己身上的污垢，这是自己住的地方，因为不受宠，只和自己的母亲居住，他等会还要去做饭，因为母亲在生产他的时候出了问题，救治不及时，落下了病根子，平常都干不了重活，这些只能交给他了。

……

夜幕降临，徐钺坐在床边，此时已经是深秋了，院落里面还是很冷的，为了增加点热气，他和母亲都是睡在一个房间的，破损的窗户在呼呼漏风，他看了一眼面容慈祥的母亲，温暖的手掌轻轻抚摸着自己的耳朵，颜色蜡黄的头发在烛火下显得很是黯淡，他凑到窗边，想要用手堵住漏洞，从洞中向外看去，能够隐约看到外面的火光，那是隔壁院子的柴火，想必一定很温暖吧？

徐钺抽了抽鼻子，躺在母亲的身边，裹着厚厚的被子，他现在很少和母亲交流，一个是因为现在少年时期，每天受欺负，没什么好和母亲说的，另一个就是语言不通，母亲进入府中后就被安排到了这个小院落，也没有什么下人来伺候，平常也没人和她说话，自然不可能学会说官话，至于徐钺，毕竟血脉上是魏国公府的子弟，待遇再差也比普通人好，还是会到府上的学堂念书识字的。

后来他认了字，也开始教自己母亲说话，但是教的也不多，现在少年时期，内心的自尊还是让他隐隐有些埋怨，要是自己母亲地位不这么低下，自己是不是也会好很多？

不过后来这种心思也就慢慢淡下去了，娘对自己很好，虽然平常遭人轻视，但是吃穿用度，总是省着给他，再说了，哪有人会嫌弃自己的娘呢？

之前听府上的下人说过，一旦成年及冠之后，府上的公子就会有人说媒了，到时候就可以有自己的大院子，也可以自己搬出去，也会分些许产业给自己，他也不贪心，只要有个铺子可以供自己和娘生活，也足够了。

少年心中怀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耳边响起轻柔的摇篮曲，虽然听不懂，但是他很喜欢。母亲说那是她从小听到大的，少年就这么静静的在母亲身边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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