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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月明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表情看上去平静如常。她的肉身极痛,但内心静如止水,无论她或他愿不愿意,命运的车轮总要滚滚而前,不会因为任何人的眼泪停滞哪怕一瞬。她忽然平静了,甚至是温柔地说:“朗行,你可以的。只有你的极阳真火才能解脱我,否则雷火之劫无穷无尽。”
叶朗行愣住了,不敢再看一眼,他大口喘息着,让自己呼吸尽量恢复平稳。火海中,他深深地闭了一下眼睛,踉跄地站起来,双手忍不住地颤抖,但掌心缓缓地聚集起一团明亮的火焰。
他的手颤抖得更厉害,带动得那团火焰都颤抖不已,簌簌跳动。他的泪又滴了下来,他看着掌心那团颤抖的火焰,喃喃地说:“师姐,你不要骗我。”
烈火灼身,白月明全身都在颤抖,她努力将自己的目光聚焦在叶朗行的身上,在痛苦的间隙喘息地说:“朗行,只有你可以。”
叶朗行闭上了双眼,他掌心的火焰忽然暴涨,如同一条火龙穿过火焰的屏障,席卷住白月明的全身。她周身的痛苦忽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一股暖流,渐渐渗进自己的四肢百骸。白月明感觉到自己的神识在一丝一缕地剥离,她用尽了全力睁大了眼睛,要将自己这一世的最后一幕看个清楚分明。火焰墙外,那个黑衣的少年看不清面容,看她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将自己包裹得绵绵密密。
那个少年没有说话,甚至没有大声的哭泣,白月明只能听见他极力忍耐的低吟。她微微地笑了:“原来前世今生我都做出了一样的选择。这一世,命运如此,下一世,我想轻松一些。”
极阳真火烧成了一片火海,火焰将白月明的身影完全吞噬,叶朗行极力稳定住身形,火海中他只听见一声轻轻的笑声:“朗行,谢谢你的成全。“他的泪没有知觉地流着,他已经感觉不到一切。
良久,一把镂冰刻玉的剑从火海中飞出,正落进叶朗行的手中,他下意识地握紧了剑身:“师姐。“他将剑身贴住自己的胸口,被火焰灼的滚烫的胸膛依旧感受到了剑身传来的,熟悉的清凉的气息,他闭上了双眼:”师姐,你不会弃众生于不顾,你只会弃我于不顾。”
一片闪着银光的碎片从即将燃尽的火海中飞出,倏忽之间,没入灵犀剑的剑身。“师姐,是你吗?”叶朗行抱着灵犀剑,眼泪又大颗地滴下,泪水缓缓滑过剑身,像是最后不舍的爱恋。他想从雪亮的剑身找到哪怕一丝一毫的端倪,但沉默的剑已经不会再给他任何答案。
灵犀剑周身的白光猛然暴涨,叶朗行紧紧握住剑柄:“师姐,你的清净心,你最后的心愿,就由我来完成吧。”
他双手持剑,猛地插向自己的胸口。剑尖瞬间没入了他的胸膛,点点滴滴的心头血沿着剑身缓缓滴下,银白的剑身像是吸饱了鲜血一般,变的通红,更是隐隐发出了血光。
叶朗行喘息了一瞬,猛地拔剑,用尽全身的力气将红光催发的更盛。那红光直贯天宇,天隙扭曲着,渐渐闭合,震动平息。天空的流火渐渐熄止,地面的火海也化为一大片尚有余温的灰烬,天地间一片寂静的灰黑。
忽然,天空中飘起了细细的碎雪。叶朗行抬起头来,他的面孔已经苍白,碎雪落在他的脸上,像是融进了玉雪堆一般,倏忽不见。他呆呆地仰头,看着天空,似乎无知无觉。
雪渐渐的大了,四周茫茫大雪落下,叶朗行抱着灵犀剑悄然无声,他的身体如一座冰雕一般,寂寂不动。忽然直直的向一旁栽倒,一口鲜血落在洁白的雪地上。
许久之后,白月明行走在一片白茫茫的虚空之中,脚下没有实质,从遥远的未知处传来一声声“师姐”的呼唤声,断断续续。她释然一笑,轻轻道:“这一世的错位就到此为止,以后,还是各走各的路。”
她在虚空中,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觉得有几分好笑。自己虽然身怀清净心,但似乎从来都没有得到过真正的,哪怕一刻的清净。总是为了自己背负的天命不停地奔走。她苦笑了一下:“如果能让我重来一次,我一定不想再当负有天命的天选之人,就让我作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平安淡然地过完一生。”
混沌间,白月明察觉到一丝细微的灵力波动,这片白茫茫的虚空也在发生扭曲,而那一声声师姐虽然断续,但越发清晰了起来,她猛地睁开眼。
眼前近在咫尺处,只见一双桃花眼正注视着自己。白月明忽然感到有些疲累,复又闭上了眼睛。那双桃花眼的主人一声轻笑:“师姐,我都唤了你好久了。你就不能睁开眼,好好看我一眼吗?”
白月明有些无奈地睁开眼:“桃…”刚说一个字,嘴就被捂住。桃七郎一手捂住她的嘴,一边愈发将身体靠近,几乎是在白月明耳边耳语:“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但你想不想忘记前尘,重新开始。”那双桃花眼直直地盯着她,惑人心神。
这双眼睛里的迷离之色,让她脑海中也空茫茫一片。这片空白的空茫让她几乎有几分舒服,但这如白纸一样的空白却不知怎么,被灼出一个小洞。白月明喉头一梗,心中锥痛,这疼痛似乎是在心里生了种子,一旦触及,就丝丝缕缕地蔓延开,甚至能够渗透进四肢百骸,让她避无可避。“忘记也好,忘记了就不会再有遗憾。”她心中想着,在桃七郎的脸颊旁微微点了点头。
桃七郎轻轻一笑,起身拿开了手:“那你得按照我说得做。”
桃七郎伸过手臂,将白月明扶起来。白月明全身绵软无力,只好软软地依靠在桃七郎的肩头,熟悉的暖香透过衣衫袭来。桃七郎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浅浅笑意,拿了羽垫垫在白月明的背后,又转身拿了一个莹绿色的茶盏,递过来:“桃花露,对你的恢复大有裨益。”一边在白月明的床边坐下,静静地看着她,神色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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