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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死无对证呢（第2页）

“对不起……”

听到两人对话，陆天阙按住萧雨歇的后脑勺，让他靠在自己胸前。

能力滔天者，常以为自己是世界的中心，只有自己的爱恨最为重要。萧雨歇，却会为所有生灵悲鸣。仿佛身兼着责任，又仿佛共情着万物。柔软、易碎而坚强。陆天阙轻轻拍着他的脑袋，低下头，贴贴他的脸颊。

等了一会儿，两人才又上路。

陆天阙走着走着，止步俯身，摘下一株草，在手中转动一周。

“结魂草？”萧雨歇说道，“师尊你近日受怨灵侵扰，肯定影响心绪，不妨多采些，我在途中给您制药。”

“不必，我不是自己要服用，而是想到了你师兄。你走后，闻志不知为何一病不起，再未出过门，身体无恙，我猜伤的是心神，便用结魂草制成药给他送过去，后忙于破阵，不知道他是否好些了。”

“师兄病倒了？”09号系统都治不好？萧雨歇说，“那你先回去看看他，我们稍晚一些启程。”

陆天阙叹息：“我不会再回丘生门。”

萧雨歇垂头，也知他与丘生门的缘分因为自己已经断了。

陆天阙将结魂草在指上绕了几圈，念出口诀，刻字传物。他以身破阵，即便入妖道也无愧丘生门内众人，各行其道、一别两宽也无遗憾。可他的徒弟不止萧雨歇一个，徐闻志的处境，他不能不去考虑。他走时就嘱托方长老，让对方收徐闻志为徒，不知道此事是否有进展？

徐闻志很快便回了讯，陆天阙低头认真查看，抬头之时，已不见萧雨歇身影。

徐闻志之所以能回得那么快，是因为他本就在附近。他跟着丘杉今来的，却没有跟着丘杉今回去。他站在远处，声音由秘术传到萧雨歇的耳中。

徐闻志说：“A2，回头。”

萧雨歇回首，看见了在草堆旁被风扬起的一根青色发带。

他已许久未见徐闻志，对方嘴唇泛白，眼帘半抬，病恹恹的。萧雨歇喊他：“A1.”

徐闻志应了一声，他问：“你们离开丘生门，打算去哪儿？”

“你应该知道，师尊他体内有怨灵，我得帮他清除。”

“为什么要帮他？你身陷囹圄、自顾不暇，还要救一个烂人？上辈子被捅一刀不够你长记性的吗？”

“为什么喊他烂人？”萧雨歇说，“自从知道上个世界线的徐闻志也是你之后，我就觉得很不对劲，你的表现全然不像转世之后面对曾经的爱人移情别恋，你好像和他算不上心意相通。”

“你为何觉得第一世界线里他与我心意相通？因为《世界录》记载：他为了我，不顾个人安危，去千仞崖摘雪滴花，还是为了救我而错过萧雨歇入魔？”徐闻志说，“我患炙症需雪滴花治愈，他在千仞崖受伤，险些身碎而亡；我跌落鬼翱洞，他为救我被万鬼穿体，没了半生修为，没能阻止萧雨歇入魔后大杀四方。可歌可泣吗？这些事件……不过是我设下的杀人圈套。”

“杀人圈套？”萧雨歇严词厉色，“上个世界线他待你这么好，你为何要对他下手？”

“所以后来，我下不了手了。他几百年前把我害成那幅样子，我都决定原谅他，只要他爱我……”徐闻志轻声说，“可是他不爱我，我在这个世界线已经够努力了，他还是不爱我。”

萧雨歇心中酸涩，做不到对这些话无动于衷。他一字一句总结道：“他曾害过你，是通缉犯，愿意为你舍生忘死却不爱你……”

“心很乱，对吗？我能告诉你更多……”徐闻志看着他，向前几步，靠他更近，他说，“只要你带走09号系统，洗清他的叛逃嫌疑。”

“所以，你承认叛逃？”萧雨歇深吸一口气，小幅度地摇了摇头，说道：“不可能洗清的，你和他同时在这里，事实显而易见，只可能是他带你逃亡至此，没有第二种可能。你就是他的死刑判决书。”

徐闻志说：“倘若死无对证呢？”

萧雨歇震惊地睁大了眼睛。

“销毁他的记忆存储条……我死之后，你就是唯一的人证。”

“我怎么当人证？我来这里十年，而你们两个起码失踪百余年了。”

徐闻志有些神经质地笑了笑，目光变得有些难以看透，他说：“我失踪了一百多年，但我的系统和中央电脑只断连了十年。一百多年前，他在执行其他任务时，经过11497号世界，让我降落，只是不时来看看我。如果不是因为这个世界被封锁，他不会断能。”

“你漠视萧雨歇残魂的悲恸，不愿去拯救他，难道是因为他封锁了这里，让你的系统一步步走向衰亡吗？”A2声音渐衰，有些无力，“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即便你的系统面临着能源枯竭，你都不肯低头认错，还抱有陆天阙会爱你的幻想……”

幻想破灭，恨遍所有人，他也不打算再苟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