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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串老爷太太爷和奶奶,刘如蕴差点气结,奶妈眼里闪过一丝得意的光,转瞬消失不见,说出的话依旧恭敬:&ldo;刘姑娘自然也是明白道理的,想来也知道奴婢所做,全是为了姑娘着想。&rdo;说完又行一礼,这才退了下去。
刘如蕴气得心口疼,珍儿直到那奶妈走后才道:&ldo;这妈妈好厉害的一张嘴,只是把杜家老爷太太抬出来,教人打不得骂不得,礼上也让人挑不出半点错来。&rdo;刘如蕴喘了半天气才缓了过来,杜家是世代官宦之家,行动做派自然和商户人家不一样,闻姐姐又是武将之女出身,只怕。
刘如蕴回到房里许久才静下心来,难怪杜子中虽为长子,却不和杜家老爷太太住在一起,若真住了一起,只怕也是?想起自己在潘家做媳妇时候,潘太太是如何对自己的,还有那些下人,礼上永远都是挑不出刺来的,只是那一口一个规矩,让你做什么都不成,刘如蕴不由轻叹了口气。
一双手放到了她的肩头:&ldo;妹妹为何叹气?&rdo;刘如蕴抬头见是闻蜚娥,她面上依旧带了浅浅的笑,起身让她坐下才把方才的话细细说出,闻蜚娥听完,只是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那双天足,出身武将之家,从小除了读书识字,就是she箭练武,四川虽地处偏远,川中女子最爱缠足,无不以一双纤纤莲足而傲,做男装时还不觉得,做了女装打扮时,不由十分刺眼。
刘如蕴看到,想起方才曼娘裙下,也是一双小小凤头,见她半日都没有说话,刘如蕴还当自己说中她的疼处,心中懊悔不已,伸出手去握住她的手。
闻蜚娥摆一摆手:&ldo;妹妹,这话我都不敢和别人说,连你姐夫也。&rdo;说着闻蜚娥眼里的神色转为黯淡:&ldo;昔日在闺中时,最厌女子不得自专,凡事都要依长辈所言,没料到今日做了人家新妇,方知连教养子女都是不许的。&rdo;
刘如蕴那句话憋了许久还是问了出来:&ldo;姐姐终究是曼娘的生母,真要把辞了那奶妈,自己亲自教养曼娘难道还有旁人能说不成?&rdo;闻蜚娥轻笑:&ldo;妹妹你也是做过大户人家媳妇的,难道不知道做人媳妇的难处?原先我也是和妹妹一样的想头,谁知道。&rdo;说着闻蜚娥轻笑:&ldo;曼娘奶妈是婆婆亲自挑选的,说她家三代都在婆婆身边,最是至诚老实,肯丢了方三个月大的孩子来奶曼娘,说她照顾孩子既细致,这也是我的福气,等曼娘送到我的身边,我才知道,这是多大的福气,规矩,凡事都不离规矩,这才是杜家的规矩。&rdo;说着闻蜚娥唇边露出一丝讥讽的笑。
刘如蕴无语,规矩,自己自小也是听着这两个字长大的,只是爹娘疼爱,陈妈妈虽然碎嘴,也不是世代为仆的人家出来的,少了许多束缚,但嫁到潘家之后,还是觉得规矩多的人喘不过气来。
闻蜚娥出身武将之家,规矩甚少,又是当男子养大的,杜家的规矩比起潘家来只会多不会少,也难为她了。闻蜚娥悄的擦了擦眼边出来的泪:&ldo;罢了,曼娘在这里,虽说一日只能见她两次,总好过当日各在一方,读书习字,相公此次回去,也和公婆说过,公婆道定要细细的挑了女先生,要那三代都是闺门谨慎之家出来的,持心贞洁的寡妇最好。&rdo;
世代官宦之家,声名赫赫,当日潘家不过世代商人之家,刘如蕴已觉得和自家比起来,不自在许多,握紧了闻蜚娥的手:&ldo;姐姐,亏的是你,若不然。&rdo;闻蜚娥轻笑:&ldo;幸得相公对我极好,不然。&rdo;
刘如蕴用袖子掩住口笑了:&ldo;当日你们的姻缘是姐姐细挑的,姐姐这双慧眼,却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借妹妹一用?&rdo;闻如蕴拍着她的后背:&ldo;就你油嘴,你姐夫已经选了几个经济,等到明日你去细瞧瞧,这川中的土产甚多,到时你可以托了几个相熟的商家在这里收了,用船运了下去,省了不少的力。&rdo;
刘如蕴点头:&ldo;姐姐这话说的在理,跟我来的珍儿,她夫君宋管家原先就在我哥哥身边管账目的,等传他进来细问问就好。&rdo;说着叹气:&ldo;可惜姐姐不肯从商,不然以姐姐的才华,不到几年就是川中首富。&rdo;
闻蜚娥白她一眼:&ldo;你啊,难道不知我不是不肯,而是不能。&rdo;刘如蕴忙掩口,闻蜚娥摇头笑笑:&ldo;罢了,我也明白许多,相公既肯为我做了这许多事,我自然也要为他做一些事。&rdo;
此后几日,闻蜚娥再作冯妇,换了昔日衣服,陪着换了平常衣衫的刘如蕴,两人在成都城里只当做是买东西,暗地里却是打听这什么货物利息大些,来路如何?刘如蕴虽说当日开文聚楼的时候,那些事情都是吴严管着,却终是商家女儿出身,从小耳濡目染,又肯下意去打听,再兼宋管家原本就是在账房里做事的,不过一个来月,就把大概的生意来路打听清楚了。
这才约了几家做经济的,定下该做些什么生意,发下了一千两银子,宋管家和珍儿就被留在了成都,租定了房子,照管着生意,刘如蕴又盘桓几日,这才收拾行装离开成都回去。
因宋管家被留下来了,闻蜚娥不放心,又遣了一房家人送刘如蕴回去,回去的路是下水,再加上刘如蕴行囊里面少了许多银子,这回去的路比来的时候要飞快许多,不过四十余天,刘如蕴就见到了燕子矶。
小婉已经在收拾行李了,刘如蕴见了,笑着道:&ldo;你何需如此着急,况且你一人也收拾不完的,等到了码头,找人帮你收拾也不迟。&rdo;小婉只是摇头:&ldo;奴婢还从没有离开南京过,初出来时,只感雀跃不已,等到过了几日,想起南京竟是思念不止。&rdo;刘如蕴一口茶喷了出来:&ldo;小婉,你现时说话也文绉绉的。&rdo;
小婉把包袱带子系好,双颊飞红:&ldo;久不见娘了,心里好想。&rdo;说完又忙掩口,刘如蕴听了她这话,把杯子放下,自己也是许久都没见娘了,娘不知可好?小婉见刘如蕴不说话,还当自己说错话了,忙道:&ldo;奶奶,那些东西不是奶奶要送给吴奶奶的,单独包起来。&rdo;
刘如蕴沉默半响方道:&ldo;小婉,等下了船,你回家去瞧瞧你娘吧。&rdo;小婉吓得一下子跪在了地上:&ldo;奶奶,你别赶小婉走。&rdo;刘如蕴不由奇怪:&ldo;我让你回家看你娘,没说赶你走。&rdo;接着刘如蕴细一想才道:&ldo;你起来罢,你都走了,我身边却是谁伺候了?&rdo;
小婉见刘如蕴这话不是说笑的,这才把心放下,拍一拍胸口道:&ldo;奶奶,奴婢在家时候,隔壁村有个姐姐也是在大户人家那里做活的,那年被送回来,还说要她的身价银子,急得没法,把她妹妹卖了,才填的那笔债,这姐姐回到家被她爹娘打骂,不过几日就投了井。&rdo;
小婉说着,话里还似有些后怕,刘如蕴笑着安慰:&ldo;你到我身边也两年多了,难道不知道我并不是那种不积德的人。&rdo;小婉歪着头嘻嘻一笑:&ldo;就是呢,奴婢到了奶奶身边,觉得能在奶奶身边服侍,也算是有福气了。&rdo;
船到码头,珠儿已经等在那里,刚一靠岸,她就上了船,见了面也不及行礼,就拉着刘如蕴上下细看,刘如蕴不由笑了:&ldo;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我还能少了块肉不成?&rdo;珠儿细细看过,见刘如蕴一切如常,眉间眼角还多了些坦然自若,这才放心。
坐在一边笑道:&ldo;姐姐要真少了块肉,我都不知怎么交代,况且又听得陈妈妈被送回松江,姐姐身边乏人服侍,我这心里越发心焦。&rdo;说着眼里好似有泪,她的丫鬟秋儿在旁边帮腔道:&ldo;就是呢,舅奶奶你不知道,自从你走了,奶奶整日里连饭都吃不香,若不是肚里有了喜,只怕觉都不肯睡。&rdo;
肚里有喜?刘如蕴不由侧头去望珠儿,此时已是八月,秋儿换上了夹的,又披了斗篷,还看不出身形变化,珠儿脸上不由红一红,嗔怪的对秋儿道:&ldo;就你多嘴,方两个月的身孕。&rdo;
刘如蕴顿觉心里一块大石放下,伸手出去握住珠儿的手:&ldo;恭喜。&rdo;珠儿脸上除了羞色还有喜色,只是笑着对刘如蕴道:&ldo;姐姐也要同喜呢。&rdo;
同喜?刘如蕴还没问出喜从何来,转念一想,自己拿银子做生意的事情,想来珠儿已经知道了,这才笑道:&ldo;确是同喜。&ldo;珠儿倒吃了一惊,皱了皱眉,刘如蕴却不知道她说的和珠儿所说并不是一桩事情。
第58章
珠儿回神过来,方要细问,小婉已经笑着进来道:&ldo;轿子到了,请两位奶奶先上轿回去。&rdo;刘如蕴起身携着珠儿的手道:&ldo;我们回去罢,坐了这许多时日的船,真想好好歇歇。&rdo;珠儿只是微笑跟在她身后。
到了文聚楼后院,刘如蕴进了房,粗看一看,里面摆设还是和原先一般,等坐了下来,才见几案桌椅都光亮如新,连窗棂处都不见半点灰尘。
小丫鬟送上茶来,珠儿接了递于刘如蕴,刘如蕴忙把她拉了坐下:&ldo;你现时是双身子,可不能劳碌了。&rdo;珠儿听了这话,想起自从自己有孕,吴严也舍不得让自己动一指头,笑了时候,眼角带了无限满足。
秋儿也笑道:&ldo;舅奶奶,我们奶奶自从得了舅奶奶回来的准信,日日命人把这里打扫的干干净净,昨日知道舅奶奶的船今日就到了,一大早就命人备轿做饭,这里的床帐等物,也使人又换了新的。&rdo;
珠儿白了秋儿一眼:&ldo;就你多嘴,还不快些去厨房瞧瞧,燕窝粥炖好了没,先让姐姐垫垫,这些时日在路上,那路菜只怕吃的人都没了滋味。&rdo;秋儿笑着应了,刘如蕴止住还要起身忙碌的珠儿:&ldo;好了,你先歇歇,我们姐妹也要说说话,这许多日子不见,可攒了许多话呢。&rdo;
珠儿这才重新坐下,又细细的看了一遍刘如蕴才道:&ldo;原先我还说姐姐不能出门,谁知这一趟回来,竟又给我寻到姐夫,人品家世都是上上的,实在是桩好事。&rdo;
寻到姐夫,刘如蕴正端起茶杯喝茶,听到珠儿这话,饶是镇静,手里的茶还是滴出来了几点,她忙把凑到唇边的茶杯放下,皱眉问道:&ldo;珠儿,这却是怎么说?&rdo;珠儿满脸笑容:&ldo;姐姐,我和你相处了十多年了,这等事难道你还瞒我不成,前些日子。&rdo;
珠儿刚想说下去,秋儿端了盏燕窝粥进来,躬身放到刘如蕴面前:&ldo;舅奶奶,快些趁热喝了。&rdo;刘如蕴哪还有心情喝什么燕窝粥,皱着眉头侧过身子正欲细问珍儿,那袖子做的宽大了些,扫过桌上,把那盏热腾腾,香喷喷的燕窝粥打翻了,见粥打翻,刘如蕴想收起袖子,谁知力气有些大,那粥连粥带碗全都被带到了珠儿身上,秋儿刚站到珠儿身后,就见珠儿被烫到,吓得惊叫起来,跑到珠儿身边连声问道:&ldo;奶奶你可有被烫到?&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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