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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叡笑了笑,&ldo;你果真心思通透,不是寻常人。&rdo;他微微后仰了身体,与陆偃光平视,&ldo;让你佐助副守只是托词,实际就是为了去斡旋协调,让齐家不要插手新军。&rdo;
&ldo;朝中武将多有出类拔萃者,但文臣却庸碌,放眼魏地,并没有能担此重任者。&rdo;他看向陆偃光,&ldo;可先生深谙谋略,必能入得虎穴,全身而退。&rdo;
他又称自己为先生……陆偃光觉出些怪异,虽然这是对文人的敬谓,但彼此尊卑悬殊,江叡虽有礼贤下士之义,可未免也太过郑重了。
他强摁下心中疑虑,道:&ldo;我听闻,齐世澜举荐其侄齐协入太常府为官,三公子只给了他一个赞军散职,而今,又要我去越州帮着副守分齐家职权。三公子……可是要与齐家翻脸了?&rdo;
陆偃光未出这句话,已是用尽了全部的坦诚,见江叡没什么反应,只是略微低了头沉默,没忍住又加了句:&ldo;你羽翼未丰,并不是与齐家翻脸的最佳时机。&rdo;
江叡紧握着缰绳,沉默良久,蓦得,说了句没头没尾的话:&ldo;只剩下一年了。&rdo;
第37章
陆偃光没听清,抑或是没听明白,蒙着脑袋问了句:&ldo;什么一年?&rdo;
江叡愣怔片刻,风轻云淡地摇了摇头:&ldo;没什么。&rdo;
距离齐沅湘及笄还剩下一年,距离他们的婚约履约之期还剩下一年,若是一年之内他再想不出力挽狂澜的方法,那么前路会愈发难走。
如今虽然跟齐家诸多龃龉,可到底还没彻底翻脸,若是迈出这一步,将和齐沅湘的婚约公然拒了,不知他们会有何反应。
他释然地挑了挑唇角,兵来将挡就是,他江叡的路从来就走的不平稳,前后两世加起来,什么心酸苦楚没有尝过,再坏也坏不过什么了。
他入了魏侯府邸,正想去见父侯,走到檐下,侍女快步拦住他,低眉道:&ldo;袁夫人在里面。&rdo;
江叡心里透彻,与楚侯的会盟破裂,长安那边又步步紧逼,魏侯膝下唯有两子,总不太可能拿骁勇善战的长子为质,思来想去,这倒霉的差事八成是会落到江勖的头上。
袁夫人一片爱子之心,有消息忒得灵通,他刚入陵州,她便知道双方在夕山谈崩了。
他有些许聊赖地站在檐下把玩垂下的缨穗,殿深宇重,愣是一点声音都没传出来。
过了许久,才见帘子被打起,袁夫人顶着一张梨花带雨的脸出来,丝履着地,一抬眼看见江叡,神色骤然冷下来。
他与江叡的生母不同,她出身魏地勋贵之家,当年是遭逢突厥入侵,父兄的军队被打散了,袁氏一门才在诸侯环绕之下渐渐寂声。但饶是这样,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在魏地根基颇深,江砚道当年也是看中了袁氏的旧势力,才纳袁家女为如夫人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袁氏与裴氏平分秋色,看似是魏侯享齐人之福,但其实这背后的根系较量由来已久。
江叡对袁氏的敌意视若无睹,只对庶母轻颔了颔下巴,便径直进去了。
江砚道正对着地图垂眉凝思,见江叡进来,问:&ldo;怎么回事?前……夕山会盟怎么会不顺利?&rdo;
前世亦有这会盟,双方一拍即合,合力扫平了徘徊在魏楚两地的散王诸侯,一心一意拓展着各自的疆域,没这么早翻脸。
江叡道:&ldo;黄悦的算盘打得颇精,从前是因为我们内有山越大患,他深知我们无力与他激战,才假意交好,借机拓宽地排,等到他吃饱做大了好反过来咬我们一口。这等卑劣小人,有什么可留恋的。&rdo;
江砚道为难了:&ldo;为父也不是不知这黄悦的为人,可若是能与他定下盟约,他到底会顾念声名暂不会与我们为敌。可若是当面撕破了脸,万一大军压境,长安那边也不好相与,我们岂不是腹背受敌。&rdo;
江叡观察了一番父侯的神色,淡笑道:&ldo;父侯可是心疼四弟,怕让他入长安为质?&rdo;
江砚道一凛,不知怎地,江叡这眉眼含笑的模样却让他觉得可怖至极,他避开江叡炯炯的视线,心虚道:&ldo;没有的事,当今天下肯送质子入长安的无外乎是些不成气候的小诸侯,江北如我和黄悦,江南如蜀侯,我们几时送过质子。&rdo;
&ldo;父侯说的对。&rdo;江叡眼神明亮,仿佛在一瞬间触通了关窍:&ldo;黄悦不会送,蜀侯也不会送,可若是父亲送了,那便是南尊周天子,是大周的忠臣,若是黄悦敢在这个时候进犯我魏地,必为天下所诟病,到时就可保我西疆安稳了。&rdo;
江砚道犹疑道:&ldo;可是你弟弟……&rdo;
&ldo;谁说送他了。&rdo;江叡靠近父亲,笑意深浓:&ldo;有什么比将骁勇善战的长子送到长安更能彰显忠心的呢?&rdo;
江砚道瞠目结舌,彻底没了话。
弦合自那日踏青归来,屡屡收到文寅之的邀约,他是个懂规矩的,每次都是借着姐姐或是姐夫的名号,两人出去也鲜少独处,身边总是有许多人言语慰寂寥,倒没像那天那般尴尬。
可近来文寅之约她的渐渐少了,原因无二,就是她那姐夫陆偃光去了越州为官,姐姐怀了身孕,孤身一人在陵州,不便出门。
陪客不见了,他一个外男自然再不便将弦合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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