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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没等他走到汽车站,豆大的雨点就落下来,砸到他脸上、脖子上。等他小跑到汽车站,衬衫都湿了半个,粘嗒嗒地贴在身上,很不舒服。可这些,比起手里的车票,却显得无关痛痒。
这汽车不到他们村里,要回去,还要再转次车。外面下起大雨,玻璃窗上被雨水淋得模糊一片。火车站上是四散乱跑的行人,隔着窗子还能听到小孩的哭叫声。
这一切都让曲静深觉得陌生,似乎离得再近,也会有格格不入的感觉。疲惫感袭来,他闭上眼睛开始睡觉。
两个半小时后汽车到站,雨已经停了,空气很清爽。曲静深在车站等了好大会,都没等到去他们村里的车。最后只得跟人合租了一辆小面包车,司机说直接送到村里。
跟曲静深同车的人都是从外面打工回来的农民工,他们说话声音很大,言语粗鲁。有个特别壮实的小伙子切了个西瓜,分完自己的熟人,问蜷缩在角落里的曲静深:&ldo;你吃吗?&rdo;
曲静深本来想拒绝,但看到对方热情的脸,还是接过来咬了一口,然后朝他竖竖大拇指。
那小伙子大大咧咧地问:&ldo;你是个哑巴?&rdo;
曲静深笑着点点头,那小伙子又切了条西瓜递他手里:&ldo;再给你,吃。&rdo;
一路上并不枯燥,听他们天南地北的闲扯,说城里人看不起他们农村来的,又说城里人有啥好的,咱农村没房子能自己盖,城里人行吗?
有人问曲静深:&ldo;喂,你是去哪打工回来的?&rdo;
曲静深掏出本子写道:&ldo;我上学。&rdo;
&ldo;哎,那大学生留在城里不挺好的嘛,回来干啥?&rdo;
曲静深笑笑,不回答。往往都是这样,在家里的人觉得外面好,在外面的又碍于生活习惯,有家回不得。
路变得越来越颠簸,两旁都是庄稼,偶尔会看到个小型加油站和小饭店。但牌子已经掉了色,沾了泥土,显得泥溜溜的。麦子已经长到小腿高,远远望去,绿的人神清气爽。
司机把曲静深放在他们村的路口,&ldo;小伙子你自己进去吧,我还要送他们,不然天黑前就赶不回去了。&rdo;
曲静深点头,付了钱,看着面包车开走。他记得他们村口有个小商店,现在还在,只是比以前旧了些。曲静深拿着所剩无己的钱,买了些营养品,空着手回家实在不像话。
曲静深沿着那条窄小的公路往村里走,有个骑摩托车的人老是跟他周围打转。曲静深抬着看他,他也看曲静深,似乎不太敢认:&ldo;你…你是那个小哑巴?&rdo;
曲静深笑着看他,那个小伙子赶紧刹住摩托车:&ldo;还真是!你上学回来啦?&rdo;
曲静深点头,这是跟他从小就一起玩的大强,有几年没见了。
大强特别高兴,&ldo;来,小哑巴,我带你回家呗,反正也顺路!…买了东西看你婶呢?&rdo;
曲静深不客气,拿着东西坐到摩托车后座上。
大强丝毫不吝啬地把农村人的热情发挥的淋漓尽致,&ldo;哎我问你,你找对象没?我前年结的婚,现在儿子都一岁多了。&rdo;
大强扭头看曲静深,曲静深傻笑,大强也笑:&ldo;哎哎你可一点没变,小哑巴,下回领个城里媳妇儿回来给我们看看!&rdo;
摩托车开的很快,驶过他熟悉路。路已经不是多年前的土路,他还记得小时候收庄稼正赶上下大雨,他家驴拉的车子陷进土里,他爹妈要费好大劲儿才能把车子推出去。
大强说:&ldo;正好,你等你叔家收完庄稼在走,在这里正好帮忙。&rdo;
曲静深说:&ldo;嗯…&rdo;
大强有点惊讶地扭头看他:&ldo;哎你会说话啦?以后可不能再叫你小哑巴了。&rdo;
大强把他送到他叔家的门口,脚支着地递给曲静深支烟:&ldo;抽不?成,你赶紧回家看你叔去,赶明儿我带着昊子他们找你玩哈。&rdo;
曲静深点头又摇头,他不会抽烟啊。大强把烟卡在他耳朵上面:&ldo;甭给我,回去给你叔抽。&rdo;大强说完骑着摩托车一溜烟走了。
曲静深站在他叔家的门口,手心里全是汗。他推开木头大门进去,他叔正在弓着身子喂狗,听到动静,扭过头来看他。
他叔比前两年更显老了,头发白了一半,真快成农村老头了。曲静深眼睛酸涩,带着哭腔喊他:&ldo;叔……&rdo;
他叔呆呆的看着他说:&ldo;孩子,回来啦?……&rdo;
曲静深狠狠点头:&ldo;嗯。&rdo;
他叔忙走上去接过他手里的东西,朝里面大声喊:&ldo;孩他妈,阿深回来了!…&rdo;他拍拍曲静深的肩膀:&ldo;回来就好,能说话啦?早知道叔当时就带你多去个地方看看,总比现在要好些。&rdo;
曲静深用袖子抹抹眼里的泪,他叔搂搂他的肩膀:&ldo;傻小子,哭什么,有两年没回来了吧?&rdo;
曲静深点头,他婶也老了,脸上皱纹明显多了,头上也多了不少白头发。
曲静深叫她:&ldo;身…婶…&rdo;
他婶看见他忍不住抹了把泪,&ldo;哎,阿深回来了,还走吗?&rdo;
曲静深没吱声,他叔家的弟弟现在在县城里上高中,还有一年多就高考了。
房子没有翻新,更旧了。屋里的灯光很暗,吃饭用的桌子是他叔自己做的,上面的涮的漆已经掉的七七八八。他婶给他杀了只鸡,晚上炖的鸡。他叔拿出二锅头,叔侄一边聊天,一边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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