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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在一起得出的总表,一般是给决策者看的,比较一目了然。我得先强调一下,这张表很有意义,因为它是张内部财务表,所以是最真实准确的表。”
那兰说:“难道还有虚幻的表?”她明知自己有点“假天真”,连她这个书呆子都知道,没有哪个公司哪个单位会将内部财务表展示给外人。戴娟说:“当然,任何单位都这样,包括一般的企事业单位和上市公司,都有内部表和公开的报表。所以,当我读完这张给‘自己人’看的报表,惊得目瞪口呆。”“怎么了?”戴娟指着一些条条框框里的数字说:“瞧,这是过去几个季度集团在能源方面的销售额和盈利额,看出什么趋势吗?”那兰说:“节节败退。”戴娟说:“要我看是全军覆没!”
“这么严重?”戴娟说:“如果真只是全军覆没,的确不好,倒并不是那么可怕,因为你总可以东山再起。最可怕的是这些。”她指着屏幕左下方的一串数字说:“你看他们的特征是什么。”那兰仔细读过后说:“也是递减,甚至成负数,这些是什么?”
“这些是资金链数据;你看,还有这排数字,几乎呈级数递增的,是债务;这些数字的疲软说明,鑫远出现了资金链断裂的问题……这本身并不很突然,最近是本土矿业的冰川期,不少大小企业都出现了资金链的问题,只不过我没想到鑫远受到的打击这么大,因为以前听卫平提到过,鑫远的优势在于有很不错的现金储备,当年为了拿下一个采矿权,一两亿花出去,用的都是现金。但我从这张报表上怎么也看不出来。”
那兰想,难怪戴娟跟巴渝生说,这些发现在电话里讲不清楚。她问:“鑫远……抱歉我这个外行人才会这样问,鑫远会有倒闭的危险吗?”戴娟的脸上现出一片悲哀的神色,但显然不是觉得那兰的外行有多么悲哀,她说:“鑫远不是有倒闭的危险,而是已经撑不住了,已经倒了!”那兰大惊,想想又觉得不可思议:“但是……这么大的事……这怎么可能?怎么没有任何人提到?警方、媒体,好像谁都不知道。”
戴娟说:“所以说,这是张内部表,只有鑫远的少数决策者知道,任何像鑫远这样的大集团,都不会在一连串负面的数字前倒下,用百足之虫那样难听的比喻应该是可以的,比如鑫远分流的其他一些产业还在盈利,账面上还有些信用,给员工发工资或者维系十天半个月的生产还问题不大,但没人会相信这些问题在短时间内就能解决,所以从实际上说,鑫远已经垮了。”她颓然靠在沙发背上,揉着眼睛,揉着太阳穴,最后手无力地垂在沙发边的石灯上。
那兰忍不住对那石灯多看了两眼,灰色石体遍布金色斑块的点缀,和整个客厅淡淡青绿色调略略不合,但挂着一圈小灯,想象着点起来一定会有金灿灿的效果。她斟酌了一番,还是说出了不得不提的看法:“这么说来,你叔叔承受着空前的巨大压力……鑫远是他一手创办的,曾经轰轰烈烈的大企业,大厦将倾,他又无力回天,精神崩溃,并非不可能。”
没想到戴娟说:“还是不大可能。我是说,叔叔不会因为企业要倒就崩溃,以我的了解,他不是那样的性格,他是那种能扛住事儿的人,更何况,企业和个人资产分开,他这点基本常识总是有的,鑫远破产,他现有的个人财产不会少掉一分钱……这个具体我不好说,等我婶婶来了你们可以问她。”
那兰将这些话都暗暗记下,又问:“那依你的意思,戴总如果真的崩溃、或者想不开,一定另有原因?”衝戴娟点点头,说:“只不过,我不知道是什么。”
案发前九天,江京市富江路米米餐厅
三名劫匪今晚的任务是帮劫匪甲的女友搬家。她东西本来就不多,新租的房子比鸡窝都小,也放不下太多大件家具,所以搬完一张床、一张桌子、一个书架、几把椅子,重体力活就结束了。四个人一起吃晚饭的时候,女友的手机突然响起来,她在嘈杂的小饭店里接听,听着听着脸色就有些不对。她放下电话后对劫匪甲说:“情况有变化。”
劫匪丙问:“有什么样的变化。”
“很严重的、天翻地覆的变化。一切都要重新安排起。”
5月20日中午12:30许,江京市东隅路鱼米香饭店午饭那兰被迫请客,按照谢一彬的说法,谁让她是老板娘呢。那兰说你能不能把“娘”字去掉,等我活到四十开外后再请你加上。
谢一彬冷笑说:“都说你是不食人间烟火的那类,看来也不能免俗啊。”
那兰不屑和他唇枪舌剑,问道:“你进入主题吧,有没有进展。”
谢一彬说:“没进展也不敢敲你的竹杠。”他四下看看,仿佛躲在这城南小路上的小饭店和五六十位形状各异的食客中还不够隐秘。等确定没有鬼鬼祟祟的特务盯梢后,他才说:“首先小赞你一下,还希望你不要骄傲。你猜得不错,警方的确已经在调查戴向阳,而且正如你所说,全面铺开,还没有深入到细节。”
“这些你怎么知道?”那兰好奇地问。谢一彬神秘地皮笑肉不笑一下,轻声但字字清晰地说:“因为我就是一个警察!”那兰不解地盯着他,盯了一阵,突然明白:“你假冒……”“嘘……你有没有点防患意识?需要这么大声嚷嚷吗?”
那兰往后坐直了些,说:“真没看出来,你还挺敢做的。不过,我是市局正式聘的顾问,我又是你的老板娘……老板,所以你马马虎虎可以算警察,至少是在为警方服务。”
“行,你也挺能扯。”谢一彬开始对着端上来的饭菜动手,“我今天打电话去的,打到鑫远集团秘书组,说是市公安局五一八大劫案调查组专员,需要了解一些情况。接电话的秘书立刻抗议说:‘你们昨天下午不是刚来过吗?’我问:‘你吃早饭了吗?’她说:‘吃了,你什么意思?’我说:‘你昨天不是吃过了吗?今天怎么又吃了?我们破案搞调查,和吃饭一样,不是一顿吃完就拉倒了,昨天得到的信息,我们消化过了,今天又有新问题了。’你别说,这招还管用,她居然有求必应,我要的东西,她都帮我复印好。”
谢一彬再次四下看看,然后从包里取出了几张纸。他拿过头两张,递给那兰:“这是你要的,戴向阳过去三年里所有的旅行记录,准确地说,是所有通过公司秘书部或后勤安排的旅行,都在这里了。”
那兰扫了一眼,说:“太好了,这顿饭该你吃。”把纸折起,往自己的包包里放。
“不看一看吗?”谢一彬问。
那兰说:“我下午慢慢看,这么多条,且得看一阵呢。”
谢一彬再次故作神秘地说:“如果我已经看过了呢?”
那兰终于感觉出他的话中话,说:“谢探长如果发现了什么,就请总结发言吧。”
谢一彬说:“三年里戴总一共出差旅行九十七次,对一个集团老总来说还算正常,如果你把这些旅行简单分个类,其中的国际旅行是二十一次,从这二十一次国际旅行,我们可以看出一些规律。你现在看看吧,我已经将所有国际旅行用彩笔勾出来了。”
那兰再次展开那两张纸一看过,缓缓说:“除了一次欧洲,两次美国,其他都是东南亚……都是泰国和澳门!”
“想一想,泰国和澳门有什么共同点?”
“都是东南亚?”
谢一彬做出一副欲晕倒状,那兰说:“好了好了,逗你玩儿的。泰国和澳门共同点肯定不止一二……但我猜你指的是,它们都有赌场!”
“正是如此!”谢一彬指着纸上其中一条,“你看,就连有一次去香港,还拐去了澳门。再看那两次去美国,都是洛杉矶登陆,想必是看老婆孩子,但在美国境内后,有一张机票是从拉斯维加斯飞到大西洋城。看出名堂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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