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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红狼35（第1页）

好一会儿，马克才缓过神来，慢慢站起来。他用骨杖作为触地的支撑，扶助自己走过去。莫茉莉的身形已经恢复原状，如同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静静躺在地上。

马克蹲下来，将两指贴在她的颈脉处，感觉到轻微的皮肤吸动，这才放下心来。他缓缓地张望四处，观察事发之后的动静。然而天娴地宁、林静鸟鸣、水潺石汩，周围一切没有受到丝毫影响，就连刚才奄奄一息的火堆也重新振作了起来。

果真如此。马克干渴般咽了一下口水，发现嗓子干涸无比。刚才发生的一切正中他的预料，却让他悲观无比。他希望自己的猜忌是多余的，却一心期待莫茉莉露出马脚。他既想让她暴露原形，却矛盾地期待这一切不要发生。

几天前莫茉莉冒然提到艾萨利昂之眼时，马克就对她有所怀疑。直到那晚她第二次从井里上来后虚弱不已，致使她暴露出后背上的噬灵之印，才让马克肯定了自己的想法。而之后马克一直徘徊在试探她现出异形的边缘，他既不想触犯她，但又很想知道她的的恶灵之形进化到了何种程度。刚才的那番激烈讨论，其实马克并没有计划，只是情况使然的结果。但他没想到莫茉莉已经有了恶灵之形，虽然噬灵之印尚未完全迷封她的心志，蚕蚀她的躯体，但要挽救，也非轻易。

夜骨噬灵要重返人间了吗？诸神的封印要解除了吗？艾萨利昂之眼是因为恶灵现世才无故消失吗？是谁在散播邪灵之首的魔旨，又是谁将噬灵之印注入像莫茉莉这样的凡体之中，诱迫他们成为邪灵之役……一系列问题如噬血的绿蝇萦上心头，令人烦呕。马克感觉自己呼吸困难，肠胃翻滚，一股作呕之欲涌上来。他立刻趴在地上，张大嘴巴，尽力满足肠胃倾吐的需要，却吐不出来任何东西。他爬了几步，将莫茉莉掉落的水袋拣起来，喝了一口，冰凉的水顺着喉咙一路刺激下去，才感觉舒服一些。马克躺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将掉在地上那半只兔子捡起来，啃了一些，然后将剩下的用刀切成小块，装在随身的口袋之中。接着他扶起依旧昏迷的莫茉莉，沿着山路摸索进去。

走了好久，空气里才逐渐出现阳光崭露的温和气息。山雪正在融化，脚下一片泥泞，马克扶着莫茉莉行走得十分辛苦。脚下的路向西北延伸，马克感觉到背面的温度更加明显一些。

树林遮挡住了视线，前方是看不到尽头的茂密文桑，不规则地在眼前排列。马克根据直觉往前走，他相信往北的方向准不会错，北面一定会有人家。幸好莫茉莉不是太重，马克背着她走了好久的山路，有几次差点跌倒，幸好触地鞋发挥了作用，两人才不至于都摔下山坡。

阳光从密林上方投下温热的光辉时，马克看到了树林的边缘。树林以外被光线铺上了金黄的颜色，一片湿地出现在不远处。

好不容易找到一块比较干净的空地，马克放下莫茉莉，朝湿地走去。他站在树林与湿地的交界处，眼前是薄雾笼罩的阴森场景，萤蒲草在这里顽强生长。阳光并没有起到多少温暖的作用，四处忽动着冷凛的季风。

应该有鱼吧？马克望着被浅水覆盖的沼泽心想，并从左腿的竖袋里搜出一根细如柳枝的短竿。短竿尖的一头上面吊着鱼线，鱼线上挂着鱼钩。马克从口袋里掏出早上剩下的兔肉，撕了一小块下来，挂在鱼钩上；他按了一下竿柄上的按钮，竿子立刻拉伸了长度。马克将鱼竿向后一扬，又向前用力一甩，鱼钩牵着鱼线，向沼泽深处飞去。

半天时间过去，阳光从温柔到热烈再到低靡。太阳绕到沼泽斜上空时，刚好被成群的黑云遮住。马克钓上来三条鱼，第一条是很小的黑色鲟耳鱼，这种鱼体型小，没多少重量，很少有人吃。第二条和第三条是体型较大的红尾哨鱼，这种鱼肉多刺儿少，肉质鲜嫩，足够二人份量，马克颇为欣喜。

正预备收竿，忽的一股沼泽冷风让马克忍不住寒噤一下。黑色密云已经将天空全部遮蔽，蟹青色的天水给人视觉上的冷冽。柔雾被风吹散了一些，依稀可以目测到远处延绵的沼地、树林和青山轮廓。放眼望去，天地衔成一色，外貌阴森幽僻，分外悲壮。

马克提起用萤蒲草串起的成果，转过身，发现了它。

一头体型硕大的黑狼，站在对面的那条小路上，正与他保持凝视的状态。在它脚下的坡道不远处，就是莫茉莉身躺的地方。黑狼的头部和耳朵尤其乌黑，身上的毛色混杂着一些灰色，尾巴长而黑，四条黑色的腿和爪子犹如四根坚硬的钢柱扎在原地，一动不动，看上去仿佛像一尊雕像。

马克将鱼换到左手，右手放在侧腿的骨杖上，准备着对方率先发动的可能。

一只还好。马克心想。

不幸的是，他发现了另一只。它从黑狼东北方向的小坡上露出灰色的身躯，头顶有一小撮白色的毛；同时在马克西北方向的林间处，也出现了两只，它们分别有着灰白色半截尾巴和烟黄色围颈毛发。

四只。马克咽了一顿口水，小心翼翼地将骨杖抽出来，尽量不让手上的动作惊动它们。

然而最后一只也现身了。它从距离黑狼不远处的那株文桑树后冒了出来，像是一开始就躲在那里似的突然显现。引起马克注意的不是它比另外四只都要硕大的体型，也不是它一身的纯白毛皮，而是它那双如矩般的赤焰之睛。它的眼睛是红色的，比蒾瑰的红还要浓烈，比艳惹菊的红更妖凝，比储秘丹的红更令人心嫉。

马克被那双绝无仅有的赤睛所迷惑，全然不觉它的同伴们正在悄然移动。当他反应过来时，那只黑狼的位置已与莫茉莉剩下几米的距离。除了红狼没动，剩下的都在向他慢慢靠近。

马克不知道该如何自处。对方未发动攻击，倒让自己无所适从。当然他明白来者不善，自己也即将面临一场殊死之战，从它们穷凶极恶的眼神里就能透析一切。或许它们已经饿了很久，他和莫茉莉只是两道美味精良的口餐。或许他们只是路过，打个照面而已，这场偶遇只是迫于人畜之间的防备，不得不互相紧张。马克希望后一个猜想是真的，因为此刻他不具备与五匹狼顽强对抗的斗志，而且还要保护莫茉莉的安全。

马克将手上的鱼轻轻放下，鼓起勇气，朝着老莫的方向轻轻挪动脚步。空气里安静得连轻踩脚下的泥土和树叶都悠悠在耳，双方都在一种了然于心的境况下进行着身体和心理活动，并探试彼此率先发动攻击的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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