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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错位的仇恨59（第1页）

后天启纪元8年12月20日13：23

深水城棚屋区梅尔广场

威尔·希瑞克

在梅尔广场的正中心，坐落着一座高大伟岸的雕像，雕刻着一名穿着笔挺长风衣的男性。雕刻者的毕生心血，都融进了这雕像的每一处棱角，每一条弧线，直到呈现出了他眼中那英姿勃发的完美形象。这雕像是棚屋区年代最久远的地标之一，甚至在老城墙之前，也许可以追溯到棚屋区还是深水的中心的那个时候。

斗转星移，早已没有人记得这雕像的来历。有人说，这雕像刻画的，就是市长本人。但那已经无从可考了，七·二八时一枚打偏了的土制火箭弹直直命中了雕像的面门，贫民的怒火在那英俊硬朗的脸上撕了一个大口子。这么多年过去了，雕像氧化了，变灰了，缺口了，在时间的摧残下越来越苍老了，却还向前伸着那只手，仿佛面前仍是它刚落成时的人山人海，而他就在向他们致意。

可是，那鼎沸的人群，现在又去了哪里？那杂乱的脚印早就一次一次地被雨雪冲刷、被风沙卷走，如今只剩下几片菜叶，几条精瘦的野狗，几个坐下来说闲话的人。人们麻木了，看到老城墙上的血痕，看到雕像上的伤口，却想不起来前辈的牺牲，只和在路上看到一个陌生人一样稀松平常。

威尔站在雕像那两人高的地基后方，他抱着双臂，看向一旁在一大堆电线和设备中忙活的陈，第五次想要伸手去帮忙，却被拒绝了。

“不用，你好好找找状态就是了，这个我来。”

“我都不知道你还会这些。”威尔歪过头，看着陈绕过一个用帆布盖起来的大箱子，熟练地把几根线接到一起，然后插进一个很多孔的黑箱子里。

“废话，我可是宣传部长，你每次演讲都是我调的设备。”

“我以为你会丢给小朋友去做。”

“除非我死了。不像你啊，还是亲手做的我安心。”陈把最后几根线接上，又小跑着上了地基，对着那上面放好的小桌子和麦克风鼓捣了一会，然后戳戳威尔，指向雕像面对的，广场另一端的钟楼。

“那是……巴伦，对吧？”

陈点了点头，拿出一个特制的闪光手电筒，朝钟楼的方向晃了晃，很快，钟下便冒出两阵短促的闪光。

“看到了吗，那说明他准备好了。”陈用一道闪光回应，然后收起了手电筒，面向威尔，“你开始以后，他会恢复整个棚屋区的通讯，然后把你的演讲直播到全深水。你又要出名咯……这次应该会光彩一点。”

他从腰间拔下一把信号枪，却瞥到威尔那紧皱的眉头，便拍拍他的肩膀。

“紧张吗？”

“说不紧张肯定是假的吧……嗯，紧张。”

“紧张也没用咯！”陈坏笑着将信号枪口指向天空，然后扣下扳机。一颗粉红色的信号弹拖着烟雾尾迹，呼啸着直冲云霄，然后停留在空中，绽放出即使白日也依然炫目的红光。

小巷里游荡，徘徊着的人们，或是西装，或是警服，或是工装，又或是褴褛的常服，此刻都一齐抬起了头。那夺目的红色光芒，闪烁在他们每一个人失望透顶的眼中。他们拍走自己身上的灰尘，重新端起武器，向着那红光发起了远征。如同朝圣一般，无数股人流汇聚在那广场，整支搜索队一共782人，一个都没有少。

在看到彼此之后，接下来在眼中燃起的，便是仇恨。三拨人各有各的恩怨，尽管是暂时的盟友，也互相看不顺眼。一个匪徒撞上了一个警察的肩膀，朝地上啐了口口水，立刻招来对方的怒目相视，然后便是各自拉人对峙起来，很快就自动地分出了三个色彩分明的区块，所有人都握紧了手中的武器，气氛像是凝固了一样，一触即发。

“哐！滋滋滋滋滋滋——”

所有人都抬起头，寻找着这噪音的来源，才发现是环绕广场周边的喇叭。一个眼尖的匪徒伸手指向雕像的底座，然后，在全场人的注视下，威尔从一边的台阶上走上了基座，站在了桌前。

霎时间，所有的枪口全都指向了威尔。手枪、步枪、冲锋枪……无数组十字线在他的眉心交汇，无数根手指在扳机上不安地躁动着，只要有一个人有胆量扣下扳机，就可以结束这长达一个月的折磨。

但是……之后呢？他们看向身旁的“盟友”，后者也都在紧张地张望着。

而与此同时，在深水的千家万户，每一台电视机都突然跳转到了相同的画面。画面中的威尔沉着而冷静，并没有因眼前的巨大威胁怯场半分，只是轻轻地用手搭着讲台，一边环视自己的“观众”。

“搞什么……”本示意苏克塞瑟把音量调到最大，“这个威尔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咚咚”

响声又一次传来，这一次，是威尔轻拍了拍麦克风。确认所有人的注意力回到自己身上时，他清了清嗓子，微微俯身，凑上麦克风。

“深水的人民们，下午好。我是威尔·希瑞克，一个普通的深水人。”

听众们仍然紧张地握着枪，既不知道威尔的打算，更不知道身边人的打算。

“然而你们聚集于此，想要击毙，或者活捉我，因为我被指控谋杀黑杰克的教父，还有劫持超级计算机先知。对此，我会一一说明，只是希望大家能够先放下武器，给一个罪人申辩的权利。”

见所有人都无动于衷，威尔叹了口气，举起一只拳头，一瞬间，很多人的额头上都多了一个小小的红色光点。同时，广场两边房屋的屋顶上，突然就出现了两排人影。逆着光线看不清楚他们的细节，但足以知道那光点从他们的手中发出。

“请放下武器。我威尔以名誉担保，如果你们在听完我的解释后，仍然想要活捉我，那我必将我的人头和先知一起双手奉上。这里是我的家乡，我绝无戏言。”

威尔把手真挚地放在胸前，又一次扫视台下的听众。黑杰克的人率先放下了武器，然后是工人。犹豫不决的警察眼看着红点朝自己这边聚集，也只能不情不愿地放下了武器。

“谢谢。”威尔鞠了一躬，然后继续道，“那么，接下来就是我的申辩。关于我面临的第一条指控，即谋杀教父，我想，再多的漂亮话也不如证据来得实在。”

陈点点头，把一个U盘插入手边的投影仪，然后以雕像平整的风衣下摆部分作幕布，投影出一则视频。尽管有点模糊，但最远端的人也可以辨识出视频中那宁静的书房，以及安坐在圈椅中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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