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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三月初六开始,江月就一直坐立难安,拉着绿桃,隔了一时三刻就得问问是什么时辰了。手中的话本子也翻不下去,一目十行,看什么都看不进心里,一早上翻了十几二十本话本子。
又去书房,将旧时默出来的医经,找了粗粗的铁针和牛筋线,打孔装帧,她来这一场,也没有什么能留下的,只有这半册医经。心下有些纠结,只有书册,没有人指引,流传于世,究竟是益处多,还是害处多。
再让绿桃将她小金库的银钱数了数,除却医馆开销,自己倒是没怎么花,还剩了两万余两。在这个世间来说,也算是一笔巨款。当初她亲见着江月儿灵魂消散,如果她走了,也不知道后面是个什么情况。她答应江月儿的三件事,一件都没做到,说来惭愧。唯有这银钱,如何妥帖安排助她娘亲与小妹日子过得顺遂些倒是个难题。
江月向来是个重承诺之人,一时有些犹豫,若真能回原世,是不是,可以再晚些走。叹了口气,找出绿桃的卖身契,再将银钱分了几份,一一写了用处,拿了几个锦囊装好。让绿桃再收起来。
倒是若立时要走,就让绿桃帮着处置吧。
江月穿戴整齐,倚着软枕,数着滴漏,一夜未眠,直等天亮开了城门,赴那善法寺之约。
更鼓刚过了三声,急促的敲门声传了过来,“咚咚咚”的如同砸在人心上。
虽敲的是院门,夜间寂静,在寝房的江月也能清清楚楚的听到,赶紧招呼在旁边打着盹的绿桃出去看看。
绿桃迷迷糊糊的,又是一阵急促的拍着门的声音,震得她清醒了过来,赶紧小跑着去开了门。
江月蹙着眉,往正厅去。
“娘娘,娘娘,快去救救我们娘娘和小世子!!”荷欢也顾不上什么仪态礼制,急急跑了过来,头上的发髻松散开来,十分狼狈,见着江月,立即扑过来双膝跪地,砸出沉闷的响声。
“出什么事了?”江月赶紧扶起荷欢,抓着她的手问。荷欢是邵尔雅贴身丫鬟,漏夜前来,莫不是邵尔雅有意外?
“我家娘娘难产,稳婆说大的小的都保不住,等不得了,娘娘您快去看看!!!”荷欢紧紧抓住江月的衣袖,急得直跺脚。
见情况危急,江月眉头一皱,吩咐绿桃赶紧拿着她的药箱,一路小跑到正门,上了马车。
车夫亦知情况紧急,一路纵马疾驰,响亮的鞭子声,划破了静谧的夜空。
荷欢缓过气来,才顾得上给江月讲出了何事。
半夜里,广平王妃突然见红,破了水。因着日子将近,稳婆已经接到府里来了,一应需要用的东西,按着江月之前给的单子,和稳婆要的都足足的备齐。见发作了,赶紧请了稳婆过来,烧了好些热水备用。
稳婆来了,在肚皮上摸索一番,说不行,肚子里的小世子是屁股朝下,婴孩屁股比脑袋小,屁股出来了,脑袋出不来,小世子出不来,会被活活憋死。孩子下不来,娘娘又一直出血,她见过的妇人,这般情况越到后来出血会越来越多。保不住,一个都保不住。
荷欢说着红了眼眶,努力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她要坚强,她们家娘娘还等着她。
江月蹙眉,前几天三月三上巳节,她才见过邵尔雅,当时确确实实是头朝下,怎么过了几天,变屁股朝下了?
荷欢继续说道:“娘娘一发作,王爷就来了,晚间伺候他的妾室许姨娘也跟着来了。我们娘娘疼得气都喘不匀,要王爷派人来找王妃娘娘,可那徐姨娘说,我们娘娘一直都是肃亲王妃娘娘看着的,也没请过别的大夫,王妃娘娘一直说着一切都好,如今出了这么大的问题,王爷还敢信她吗?她瞧着不如去太医院,去请太医。”
说着气的又跺了跺脚:“也不知为什么,王爷还真听了她的话,派人去请太医了。我们娘娘几次求着王爷,让王爷去请王妃娘娘,王爷都不让。明明上次我们娘娘肚子里的小世子越来越不动弹,看遍了太医民医都没用,还是王妃娘娘去了才好的,奴婢见耽搁不得,偷溜了出来,赶紧来请娘娘。”
江月看着荷欢,违背了广平王的旨意,贸然来请她,若是出了意外,这荷欢也脱不了干系。能为了尔雅做到如此地步,她是真为尔雅欣慰。轻拍了拍她的手。
夜里街上几乎没有行人,一路通畅,原要半个时辰才能到的,一路疾驰,竟只花了一刻钟到了广平王府。
江月时常来广平王府,一路守着的侍卫自是见过的,也没多加询问,一行人紧赶慢赶到了邵尔雅的院子。
邵尔雅凄厉的喊叫声伴随着丫鬟婆子忙来忙去的嘈杂声响,显得一片慌乱。
肃亲王府离广平王府近,又是一路疾驰,倒是比太医还先来些时候。
院子里的丫鬟婆子见着江月,也不敢阻拦。
广平王不住的在门口踱步,着急难耐,过不了片刻又吩咐人去看太医来了没。见着来的不是太医,反倒是江月,不由蹙眉,手中茶杯直直的砸到荷欢脸上,骂道:“混账东西!!谁让你去请她的?!!”
江月一挥手,将荷欢拦在身后,大跨步地走了过去:“尔雅和小世子重要,还是追究责任重要?!你快些让开,我去看看尔雅!”
“你还有脸来!!!就是因为尔雅轻信与你,不让旁的太医诊治!!胎位不正这么大的问题你竟然都看不出来!!稳婆说了,要是早看出来,还是能纠正的!!我广平王府跟你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这么害本王!!!”广平王眼中充满的血丝,凶神恶煞地瞪着江月,一把将她推开。
江月没有防备,硬生生跌倒在地上,绿桃荷欢赶紧扶住她。
荷欢额头被茶杯碎片划破,流着血,混着茶叶,顾不得擦去,急急跪着爬了过去,扯住广平王的裤腿,哭嚎着说道:“王爷!!!要不是娘娘,小世子上次可能就没了,您让王妃娘娘去看看我们娘娘啊!!不能耽搁了呀!!”
广平王一脚踹开荷欢,声音犹如恶鬼般狠厉:“亏得尔雅平日待你不薄,你竟然还连同这个毒妇来害她!!!要尔雅有事,本王要你全家陪葬!!”
江月蹙眉,撑着绿桃站了起来,心念一动招出灵虎,进去探查尔雅状况,尔雅下腹的血越来越多,腹部下坠,羊水已经快没有了,小世子腿脚已然都要出来了,再是等不得,江月操纵灵虎,化成一张网,堪堪堵住外流的羊水。
铁青着脸对着广平王道:“若是还有一人能救尔雅,那就是我!!你赶紧让开,要不然你就是害死尔雅的罪人!!!”
广平王闻言,火上心头,睚眦欲裂,伸手抽出了旁边侍卫的剑,直指向江月:“你才是害死尔雅的罪人!!!尔雅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本王不管你是不是什么肃亲王妃!!本王要你赔命!!!”
江月见着油盐不进的广平王和身后树立的侍卫,心知强闯不行,只得扬着头,看着广平王,眸光坚定:“你让我去,若尔雅出了事,我一力承担,要杀要剐绝无二话!!”
“不!!”广平王想也没想的拒绝:“你的命不重要!!本王只要尔雅和孩子活着!!今日你休想踏进此门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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