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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回答,神火宫本来就大,只有不到十个伺候荧惑的下人,彼此基本都不太认识,谁知道照料樱花树的炎樱是谁?荧惑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一个颤巍巍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ldo;大人……你如果问的是那个每天照料樱花树的小姑娘……小的已经近一个月没见到她啦……也不知道跑哪里玩去了,人都没回来过。&rdo;
荧惑急忙回头,却见说话的是一个很老很老的仆妇,满脸的皱纹斑点,眼睛都浑浊了。
只听她说道:&ldo;小的和炎樱住在一个房间里,自然知道她没回来……以前她都是很准时去做工,从来也没出过什么差错……小的想她或许是到什么地方玩去了……但是,一个月都没回来……小的担心她出什么事,但看大人最近忙着处理麝香山的事务,也没敢和您说……或许,她已经……&rdo;
荧惑摆手让她不要再说下去了。
一个月前就消失了吗……?怎么回事?居然有人敢动他神火宫的人吗?!是那个以前找过她麻烦的司月?还是那个老管他闲事的岁星?他只觉火气上扬,什么时候,他神火宫成了开放地?任何人都可以进来?!
&ldo;将殿门关上,以后任何人都不许放进来!&rdo;
抛下这句话,他就转身回自己的卧厅了。早上服侍他的那个老人急忙跟上,套上冰丝的布套,准备服侍他,却被他挥开。
不过一个小小的女官罢了,消失就消失吧……最近麝香山老出事,他已经厌烦了。
&ldo;大人今天心情不好啊……&rdo;
老人喃喃地说着,也不敢跟着荧惑,只好取下了手上的布套,叹了一口气。
第二章
『见过荧惑大人,我叫炎樱。』他记得很久很久以前,她刚进入神火宫,就是这样平静地对他行礼。虽然平静的表面掩饰不住她内里的惶恐悲伤,但她依然维持着自己城主之女的仪态,步伐也没有乱上一分。
后来她被安排做了神火宫里专门照料那棵古老樱花树的下人,每天他只要去樱花树下,就能看到她小小的粉色的身影,有时候修枝,有时候采花蕊,有时候松土……每次他见到她的时候,她总是轻盈欢快地忙碌着。
很长时间以来,他根本就不在意她,或者说,他的眼睛里从来就没有入过这个人,一直到那一天……麝香山的春天是最美丽的时节,花园里也好,道旁也好,所有的奇花异糙都伸展开了自己纤细娇艳的身体,吸引诸神的注目。他的神火宫虽然一向冷清孤独,中庭里的那棵巨大的樱花树却也为这里增添了一丝温柔梦幻的味道。
满树樱花如雪似雨,落英缤纷。一般的樱花皆是粉红里带着白,或者偏于艳红,惟独神火宫里这一棵奇樱,却是纯粹的粉红色,每一片花瓣,每一朵樱花都是那种极脆弱极透明的粉红,好象曾有一双灵巧的手,为它们均匀地涂抹上一层薄薄的胭脂。风一吹过,顿时漫天飘零,那种景色的瑰丽自是不言而喻。
他那天不过是爬到了树上,躺在粗壮的枝桠间,默默地看着那些落樱罢了。入目之处尽是粉红,团团锦簇,浓密的樱花将他的身影完全遮挡住,或许就是因为这样,她才没看见他。
远远地,她的身影袅娜纤柔,身上永远穿着粉色的衣裳,裙摆很大,腰上坠着流苏,随着她轻盈的步伐一晃一晃的,甚是俏美。她手里一反常态地没有拿着花锹修枝剪之类的工具,倒提了一个小小的紫竹编的篮子。
眼看她慢慢地走近了,他也没出声,只默默地看着她从糙尖上仔细拣着飘落的樱花,然后收进那个小篮子里。
她在拣刚刚落地的樱花么?为什么?樱花这种东西,不过拿来欣赏罢了,一旦凋谢,便没有任何价值,更何况是已经落在地上的。他有些好奇,便不出声,隐在枝桠后面看她拣落花。
她拣了一会,就抬头四处看了看,似乎是确定了周围没人,明显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她将篮子放在了一边,坐在了地上,靠在樱花树上,呆呆地望着南方的天空。
咦?她是在偷懒么?做工期间是不允许私自休息的。他动了动,正要从树上下来打发她离开,却听她忽然张口幽幽唱了起来。
『春风吹呀吹,花儿就在你的发间飞呀飞;花儿飞呀飞,却比不上你的笑颜美呀美……』声音甜蜜婉转,口音里带着南方特有的软侬,竟然甚是娇媚。他何曾听过这些民间小调,一时只觉好听,加上她声音极软极柔,虽然带着口音听不太懂歌词,却也有些惑于此时柔媚的气氛。
『雁儿飞呀飞,春风吹呀吹;我心爱的人,你等一等我呀,等一等我;我心爱的人,你看一看我呀看一看我……』她怔怔地望着南方,嘴里唱着这样的旖旎小调,虽然娇媚,却带着一种凄凉的感觉。他突然想起她是南方宝钦城的供品,是太白将宝钦城征服之后带回神界的人,也可以说是类似战利品的性质。她这样看着家乡的方向,唱着南方的小调,是在怀念家乡吗?
他忍不住动了一下,顿时扫下一大片樱花,全部落在她发上身上,吓了她一跳,急忙抬头,立即看到了他。
『见过荧惑大人。』她虽然惊讶,却很快恢复平静,从地上站了起来,恭敬地对他行礼。
她的声音已经没有方才唱歌时的娇柔,变成了全然的清冷恭敬,让他一瞬间产生很不真实的感觉,好象刚才不过是一个幻境罢了……『拣落花做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就这样问了。
她笑了笑,『在我家乡,樱花是一种很吉祥很美丽的东西,我们常将落在地上的新鲜樱花收集起来,可以做枕芯,也可以做香囊。樱花的香味很清雅。』是么?是她家乡的习俗?可她已是神界的人,怎可拥有思慕叛城的心?于是他冷道:『既进了麝香山,过去下界的一切都要抛弃,以后不可再说这话。』他本以为她会和平常一样,恭敬地弯腰说是,但她却挺直了腰杆,秀美的脸上带着一种让他惊讶的光芒,正色道:『怀念故里,思念父母,乃是人之常情。我并没有触犯神界的任何戒律,大人难道因为我进了神界,就要我连故乡也抛弃吗?我不是神,我没有办法无情,请大人原谅。』他从没遇过当面反驳他的人,一时竟连生气也忘了,好半天才道:『思念,爱慕,怀念……皆为情欲之体现,你既已进了神界,就该明白情欲为禁忌。今日就罢了,日后再说这样大逆不道的话,就将你逐出神火宫。』他第一次对人说了那么多话,自己也觉得意外,干脆从树上跳了下来,转身准备回珠炎厅。刚走两步,却听她在身后低声道:『大人,人和神原本就是不同的……神界诸位大人总是标榜自己的宽宏慈爱,却为什么不能包容凡人那一点点可怜的感情呢?神为什么不知道,人是要有感情,才活得有意思的众生啊……』他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此时有风吹过,粉红樱花飘飘洒洒地落了她一身,她洁白的脸上满是坚持的神情,漆黑的眼睛里藏着一种让他陌生的激烈浪cháo。他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奇怪的是面对这个顽固不化的凡人,自己却并没有恼怒的感觉。
樱花如雪,隔在他和她之间,她的面目渐渐模糊,只留下一个纤细的轮廓。然后,她的声音清晰地绕在他耳边。
『我只盼,有一日诸神会愿意放下神的架子,去了解凡人。神是人光明的景仰,人是神有情的表现。三界和平的日子,我会永远真心期待。』她的面目被纷扰的樱花覆盖,声音也渐渐远去,他下意识地要去捉她问个明白,手伸出去却捉了个空,他一惊,陡然睁开了眼睛。
入目的是自己卧厅的屋梁,厅内阴暗,有一种从未有过的cháo湿感觉。他皱了皱眉头,从床上下来,赤脚走到了窗边,才发觉原来下雨了,而自己的窗户没有关上。放在窗下的青木案还有地面都已经给暴雨打湿,厅内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连盏灯火都没亮。那些下人怎么回事?越来越惫懒了!
他关上了窗户,点燃案上的烛火,火光明灭间,让他看清了立在墙角的记时沙漏。
寅时一刻。
他陡然皱紧了眉头,陷入一片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司月终于恢复了常态,在太白跳崖后的第六天。五曜照常例会,到场的却只有荧惑和岁星。
&ldo;辰星和镇明呢?&rdo;
司月高高坐在正殿中央,皱眉问道。虽然她竭力摆出和平常一样高傲的姿态,却依然掩饰不了眼睛的红肿和说话里微微带着的鼻音。她哭了多久?太白之死就让她伤感成这样?太不像以前的司月了!
岁星连忙接口道:&ldo;辰星去宝钦城寻找太白,到现在还没有回来。镇明三天前已经离开麝香山,说西方王城那里有要紧的事情处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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