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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文翦有些慌了,只看着女儿,还是顾虑:&ldo;可你,你是个女儿家,那是战场啊……&rdo;
弦合挺直了脊背:&ldo;女儿自幼习武,就算是两三个男儿也近不了身,爹爹放心。若是女儿一去不回,爹爹大可对外说是女儿自作主张,与余家无关。&rdo;
余文翦攥紧了手,将骨骼捏的咯吱响,却仍觉脑子里一团麻烦,怎么也掰扯不清。
看着女儿铮铮然的坚毅神情,心软了一些:&ldo;爹派五六个人跟着你,他们是近随,武艺高强,关键时候还能顶些用。&rdo;
他这是答应了。
弦合一直提着的一股气倏然松开,几乎喜极而泣,沙哑着嗓音道:&ldo;谢谢爹。&rdo;
她去心似箭,恨不得当下牵马就走。但又怕自己不在,余文翦又跟吴家和袁夫人那边掰扯不清,耐着性子又劝:&ldo;爹爹,如今当前形式还不明朗,您切忌贸然下注。&rdo;
余文翦一个激灵,刚要矢口否认,可想起刚才那么一番推心置腹的交谈,几乎是把底都交出来了,再去否认也没什么意思。便道:&ldo;我心中也犹豫,可吴家那边催的紧,怕是回绝的次数多了,把他们得罪了。三公子那边又说不准是个什么境况,再把吴家得罪了,爹在朝中哪还有立锥之地。&rdo;
弦合道:&ldo;爹爹大可表现出有心亲近却心有顾忌的模样。您行军作战多年,可知太容易得来的降军即便会引入内室,也不会奉为上宾。您心有顾忌,他们便会一直笼络您,在您身上费的功夫越多,他们便会越看重您,将来也不怕会被一脚踢开。&rdo;
其实她这话说的很是隐晦,余文翦却听懂了。阵前贪生怕死或是贪慕虚荣而轻易倒戈的将军,就算换了阵营也鲜少会再被重用。道理很简单,今天能投向你,明天就能投向别人,且可能对方不需付出多少代价就能劝降。
余文翦深以为意地点了点头,却又惊诧:&ldo;如今你真是让爹刮目相看了,不像是个闺阁女子,竟像身经百战的女将军。&rdo;
弦合暗想,前世她随江叡南征北战五六年,什么样的血雨腥风没有见过,那可真是刀尖上讨来的生活。她这个十六岁的身体里装的早已不是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可是这些,即便说了,又有谁会明白她呢。
她淡然地笑了笑:&ldo;多懂些事理总是没有错的。&rdo;
金乌正当空,耀在院子正中央,勾勒出明媚的光晕。弦合飞奔回闺房里,让落盏帮着收拾出一个小包袱,却没说什么话,急得落盏直哭:&ldo;姑娘,你要去哪儿,怎么就不能带我去了?&rdo;
弦合顾不上多安慰她,只拿手抚了抚她的鬓发,柔声道:&ldo;你在家里好好的,我梯柜里有些银子,你知道放在哪儿。万一我回不来了,我娘和大姐姐都不缺钱,你悄悄的收起来,去求我娘给你身契,嫁人也好,自己过日子也好,都随你。&rdo;
&ldo;姑娘。&rdo;落盏哭得越发厉害,追在她后面抽泣。声音太大惊动了秦妈妈,见弦合换了身利落的窄袖红裙,腰间扎一根黑绸带,脚踩皂布靴,当下揪着她不放:&ldo;姑娘,谁又惹你了。就算你不高兴,也不能离家出走啊,老爷那边会怪罪的。&rdo;
弦合站在原处,无奈地指了指院子里余文翦指派来的五个孔武有力的壮汉,&ldo;我爹知道,他还特意派了人跟着我保护我呢。&rdo;
秦妈妈犹疑着松开手,刚要发问,被弦合想起来一件要紧事:&ldo;你可得替我盯着西屋殷嫂子,别让她总去纠缠大姐姐。她若是再生事,你就说大哥哥在外面打仗遭了埋伏,我去寻他去了,能不能回来另说。娘和大姐姐不顶事,若是她不老实,被二娘拿住把柄,小心被赶出去。&rdo;
话一落地,落盏直接由小声哭转变为高声嚎叫,&ldo;姑娘,你,你要去战场,你又不是男人,又不是吃俸禄的将军,趟这浑水干什么。你就是仗着自己有些功夫天天逞强,你要是有个好歹,我,我也不活了。&rdo;
忙捂住她的嘴,弦合气道:&ldo;我刚去看了看母亲和大姐姐,她们可都午睡了,你再把她们吵起来。我又不是个男的,你为了我要死要活做什么。&rdo;
落盏不嚎了,泪眼迷离地看着弦合,外边万俟邑派人进来催,弦合不敢耽搁,生怕天黑了不好进山,忙将落盏推到秦妈妈怀里,嘱咐二人:&ldo;照看好家里,我去去就回。&rdo;
万俟邑的府军在城外候着,他们一行人骑马出城,又一路疾驰,大约行了三个时辰,堪堪到越州地界。
弦合之所以要跟来,是因为前世她曾多次随江叡在此鏖战,当时耗了无数人力物力去丈量山体,意外发掘出一条通往赫连山腹地的幽径。
万俟邑说江叡和余思远被困在赫连山里,落石封山,阻隔断了援军的去路。但倘若她此去能找到这条路,将援军引进去,艰难险阻尽可迎刃而解。
虑及此处,她心中块垒稍显松动,夹着马背去看万俟邑,见他眉头紧锁,好似兜着很多心事。
&ldo;你这是怎么了?&rdo;
万俟邑恍自天外回神,竟有几分心虚地避开弦合的视线,&ldo;没,没什么。&rdo;
弦合拉起辔头,放缓了马蹄的步速,道:&ldo;你有话就说,这又没外人。&rdo;
万俟邑此人惯常是个藏不住事的,踌躇再三,低声道:&ldo;你得保证不对外人讲。&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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