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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车司机跑长途,疲劳驾驶,就是眼皮子一闭一睁的时间,就撞上了迎面而来的出租车,出租车司机避之不及,一车两命。
林歌远接了个电话就带着顾行止赶到医院,到处都是惨白惨白的,床上躺着个人,全身都用白布罩着,顾行止还想问这个是谁,却发现周围人都眼泪汪汪地望着他。而后眼前便是一晃,变成死寂一般的黑,耳边余下七嘴八舌的哭声和叫喊声。
头一回,顾行止觉得这个世界太吵了。
顾澜的公司,还有林歌远在,用不着他费脑子;殡葬事宜请了专门人士来负责,不用他操心;前来吊唁的亲戚朋友来瞧一眼叹一句可怜,并不多扰。顾行止除了专注自己的悲伤和懊悔以外,不用担心任何杂事。于是他就像一个牵线木偶一样,昏昏沉沉地送走了父亲的遗骸,疲惫得像从春日漫长的午后睡梦中醒来。只有偶尔午夜梦回,胸中猛地悸痛,才惊觉这人间几何。
是顾奶奶来开的门,面对贸然造访的大孩子,她只是微微叹了口气让他们进去坐。周云起担忧的眼神惹来顾奶奶的注意,她摸了摸周云起的头说道:&ldo;他在楼上,我去叫他下来。&rdo;
姚天淳和高化扬像两只局促的小鸡仔一样挤在沙发上,顾行止家是独栋小别墅,并没有其他人在,客厅空荡得略显寂寥。
顾奶奶上去了好一会儿才把顾行止带下来,一步三晃走下楼的顾行止满脸写着不耐烦,在看见他们的时候才挤出两滴假笑来。
顾奶奶一拍脑袋:&ldo;噢哟,老了脑子都不好了,都没给你们倒水,怪我。你们要喝什么,可乐?橙汁?我去给你们拿。&rdo;
&ldo;您别麻烦了,我们坐会儿就走。&rdo;
顾奶奶挥挥手:&ldo;诶呀,留下来吃饭嘛,陪陪咱们顾行止。顾行止好好招待同学啊,不许闹脾气。我去给你们做饭去。&rdo;
顾奶奶走起路来竟然有点颤颤巍巍,周云起印象里那是一个多精干的老人哪。严格自律,哪会像现在一样承认自己老糊涂。
顾奶奶进了厨房就再没出来过,也没人再提那被遗忘到角落里的饮料。
顾行止尝试了两次想摆出一个笑容,但都没有成功,始终像个皮笑肉不笑的饺子皮。反正在这些人面前,也就作罢。
周云起在一旁看着,心跟着顾行止的嘴角揪起又放下,疼得不能自已。
姚天淳没话找话:&ldo;老顾你还记不记得有一年夏天我们一起去游泳,一条哈士奇冲进来,没刹住车就冲进水里了。哈哈哈,今年还去不去?&rdo;
顾行止听到车这个词就不自觉皱了一下眉,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ldo;行啊,大家约个时间吧。&rdo;
高化扬也注意到了,大腿撞了一下姚天淳,示意他说话小心:&ldo;最近学校补课呢,烦死人。还不如平时,连周末都没有。&rdo;
&ldo;就是就是,诶,你知道游泳馆开了吗?高三免费,走,约一波呗。那边小卖铺好像还有可乐和方便面卖。&rdo;
顾行止附和地点点头。姚天淳和高化扬又像唱双簧一样,说了学校里的大黄猫和小黑好像分手了,因为大黄生了一只黑白色的奶牛猫;教导主任平时看着是严厉了点,这次不知怎么的解决了低年级去高年级食堂吃饭的问题,保障了高三的生活基本;还有隔壁的蒋达怎么和班长眉来眼去的、余非鱼一天到晚混在脂粉堆里差不多成了个娘娘腔……说道最后,差不多都要把自己的家底子抖落了,口干舌燥的两人停下来,却发现顾行止在目光虚无地发呆。
高化扬和姚天淳对视了一眼,转而看看周云起。周云起从头到尾也没说一句话,盯着顾行止不知道在想什么。
&ldo;你打算什么时候去学校?&rdo;周云起突然问道。
&ldo;嗯?&rdo;顾行止像是被人从梦里叫醒,还不在状态,&ldo;去学校?&rdo;
&ldo;高三都在补课,已经开始第一轮总复习了,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去上课?&rdo;
顾行止打个哈哈答道:&ldo;哦,等开学去。&rdo;
周云起:&ldo;你那现在在家里干什么呢?&rdo;
&ldo;有事儿呗。&rdo;顾行止压根不想谈。
&ldo;你能有什么事?&rdo;
&ldo;我说有事就有事呗,你别管了。&rdo;顾行止皱起眉头,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烦躁。
&ldo;你‐‐&rdo;
周云起还想说什么,厨房里突然传出来一阵稀里哗啦打碎玻璃的声音。顾行止立刻跳起来冲过去。
顾奶奶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说:&ldo;我本来想用这个碗盛汤的,就放在台子上,后来就忘记了,寻啊寻不到,重新再一只的时候才看到,手里一松么碗就掉地上了。&rdo;
顾行止没答话,沉默地收拾着一地残渣。顾奶奶像个做错事情的孩子沉默地站着。
闻声赶来的姚天淳说:&ldo;奶奶您先出来,让顾行止先打扫一下,免得扎破脚。&rdo;
姚天淳把顾奶奶扶出来,和高化扬一起陪她去客厅坐着,留下周云起倚着门框伫立着。
周云起没有半点上前帮忙的意思,直到顾行止把碎片都扫到一处,他才去找了个袋子装上。
周云起:&ldo;别让奶奶忙活了,我来做饭,你打下手。&rdo;
顾行止连择菜都不会,与其说是在打下手不如说就是在陪着周云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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