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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柯一梦,有如大醉方醒,比比东再睁眼的时候,依旧站在教皇殿之中,面对着那一大团形状不明的黑雾。
她的目光里流露出些许茫然。
被拉入幻境之后,识海空间的内容与比比东视角中看见的一切完全一致,身处其中的鹿也等同于和比比东一同度过了后半辈子,命运之潮那庞大震撼的冲击力亦让她为之震颤,更何况是比比东本人。
半生忙碌皆作泡影,她想要与命运对抗的愚蠢和自负,在磐石般坚不可摧的命数审判下是如此渺小又可悲。
比比东的第一个反应是转身想走,要下令去把那个最终将她杀死的“主角”找出来,趁他还没成长起来之前杀掉。然而在她转身离开的一瞬间,她竟然完全忘记了那个人的姓名和样貌。
这也在鹿也的预料之中。唐三是整个斗罗大陆的“气运之子”,他的出现也是扰乱斗罗大陆磁场、让黑雾开始在整片大陆肆虐的契机,或者说有唐三在,斗罗大陆才能从一个真实的世界变成一本能够被控制的“书”。所以,邪神绝不可能让他提前死亡。
比比东的脑中,邪神再次发出了呓语。
“我愿付出我的情感作为代价,此生此时都供奉您。”鹿也听见比比东说道,“请您告诉我,怎样才能改变我的命运?”
黑雾在她面前勾勒出了一团奇形怪状的光茧。
鹿也对这东西很熟悉,那是曾经的系统用来安排任务者降生到某个世界的“仪器”。任务者不会通过低维世界的生物繁育而出生,而是由这样的光茧制造出一个新的、最适配任务者的躯壳,在达到一定的条件之后,再将任务者的灵魂放进躯壳当中。
比比东似乎陷入了思索。
画面一转,便是身着教皇华服的比比东手中捧着一个女婴,向祭神广场的台阶走去。
在祭神广场下方,站着一个金色长发的小女孩。她看上去只有七八岁,玉雪可爱的一张小脸上却满是冰冷肃穆的神色,唯有在见到比比东的时候,眼中依稀亮起些许光芒。
那是年幼的千仞雪,此时她尚未被送去天斗帝国,但早熟的她早已从周围的人和母亲对她的态度中明白了很多东西。
比比东却连一眼都没有看她,抱着那个白色襁褓中熟睡的女婴,缓慢地一步步走上台阶,登上那高耸入云的祭台。她的动作那样轻,就像是抱着自己毕生的执念和希冀,双眸中却依旧冰冷——邪神早就取走了她的情感,她已彻底与人世间的情爱羁绊断舍,留下的只有最震天撼地的仇恨和欲望。
“吾主庇佑,为我等赐下圣胎,负责苍生。我已与七大供奉商议,为她命名为‘千仞鹿’。”站在高台之上,比比东的声音响彻整个祭神广场,“请诸位,恭迎圣女。”
祭神广场上,平民与武魂殿魂师一同跪拜。
“恭迎圣女——”
……
“看够了?”比比东的声音从鹿也背后响了起来。
识海空间之中,比比东的记忆还在继续,但另一个比比东却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鹿也的背后,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没有。”鹿也挑挑眉,“现在是我在你的识海中,只要我稍作手段,就能彻底摧毁你的精神。你能拿我怎么样?”
……语气相当欠揍。
“你在威胁我?”比比东冷冷地说道,“如果我将这里引爆,就算我的精神会完全摧毁,你的灵魂也会永远留在这里。”
鹿也摇头:“何必闹得这么两败俱伤?我们原本可以双赢的。你既然能相信祂,为什么不能相信我呢?”
她走近了两步,又说道,“未经他人苦,我不会劝他人善。但你大仇早已得报,千寻疾早就死于你手,何必再去伤害无辜之人?你若是想要武魂殿千秋万代,放心把武魂殿交给我,我保证能让武魂殿发展得更好。”
比比东冷漠的双眼中第一次出现了疯狂之色,她忽然大笑起来。
“凭什么?!”她止住笑,冷声质问,“凭什么我要遭受这些苦难,凭什么我的努力只是为他人做嫁衣?凭什么我得不到的东西,别人却生来就已经拥有,凭什么他们可以一辈子都像个傻子一样,无忧无虑善良天真地活着,我却只能永堕无间炼狱!”
她面向鹿也,面上满是嘲讽之色,“你既然是尊贵的‘圣女’,能否回答我,为何如此?我只是想活下去,究竟有什么错?”
鹿也平静地看着她。
“因为淋过雨,所以要折断他人的伞。”她说,“你的遭遇令人同情,但悲惨的过往从来不是伤害别人的理由。纵使死再多的人,他们也无法为你的遭遇买单,你的仇敌早已死去,这些人满足的只是你的嫉妒和杀戮欲。”
“回头吧,比比东。你信仰的神从来不是你的救赎,一旦得到一切,祂绝不会信守承诺。对祂而言,我们都只是祂不屑一顾的蝼蚁。”
“回头?”比比东笑了,“我已无救,为何要回头?”
她的眼中忽然漫溢起大量的黑色,几乎将她的眼白完全占据。识海空间的画面停滞,大片的黑雾从鹿也身周弥漫开来,短短几秒之内就已经把识海空间吞没大半。
系统警报震天响,鹿也脸色一变,完全是顺从自己的本能,一瞬间就从比比东的识海空间里撤了出去。
祭神广场上,刚刚还陷入凝滞的噬魂蛛皇,忽然之间被黑雾笼罩起来!
识海空间中的时间极其漫长,但现实里却只经过了短短数秒。紧接着,噬魂蛛皇睁开了狰狞的蛛目——那八只蛛目完全变成了没有任何光泽的黑色,原先甲壳上闪烁的墨绿色光泽也已经完全被黑色替代。
从识海空间中退出来的鹿也出现在了祭神广场上,紧盯着噬魂蛛皇的变化,眉头紧皱。
摧毁识海空间已经没用了,因为比比东在这一刻完全将自己献祭给了黑雾,以身为祭,选择彻底堕落为不死的奴仆。
她本就拥有黑雾的力量,在放开对黑雾的束缚之后,黑雾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她完全吞噬,并且在极短的时间里,把她改造成了实力恐怖的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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